许长史脸色凝重,沉声吩咐:“所幸未酿成大错,但毒粥一事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断不能留下祸根,耽搁一刻便错过一分机会,本官这就让李侍卫长把所有长辉院的下人召集起来,由上到下一个个仔细审问,找出疑犯交由典刑司处置,先从王妃和王妃的贴身下人开始。”
长辉院拢共也没几个差使,王府侍卫训练有素,听到许长史的话,立刻将翠珠、青釉、陶彩、秦训、白瓷、雀绿等人拉到旁边一字排开,再把几个粗使婆子叫来,等待逐一叫上前问话。
许长史十分有礼,朝安舒拱手,“劳烦王妃仔细说说前因后果,方便下官问询。”
安舒难免担心有心之人不给她机会彻查,更担心给她机会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因为她完全想不明白毒药究竟是如何下进粥里的。
但大管事许长史从来办事严谨不偏不倚,安舒只得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
二管事张长史道:“依照王妃所说,王妃虽然亲手熬粥,但却不知道毒是何时下进粥里的?”
“正是。”
许长史点头,叫了秦训上前,“秦护卫,你是王爷的贴身护卫,今日可有察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秦训皱眉,“没有,在下一如往常,每到膳时便前来协助王妃照顾王爷,只是今日在粥里试出了毒。”
之后许长史询问了所有人,答案全部如出一辙,自安舒过门以来,除了秦训,便是安舒亲自为镇北王做饭食,连杀鸡宰鱼洗菜刷碗都不假他人之手,没有例外。
今日这煲有毒的大骨粥,也是安舒身边的翠珠出门采购筒子骨,安舒亲手洗净,熬汤,煮米,剔肉丝,再把粥和肉丝碾磨细腻放进砂锅熬制相融,盛到青瓷煲中,由陶彩一路端到正屋。
翠珠煮粥时尝过一口白粥,却并没有中毒的迹象,表明此时粥里还没被投毒,或者,毒下在了大骨汤里。
但这无关紧要,不管有没有这一茬,能接触到大骨汤和白粥的,都只有安舒或者安舒身边的亲近之人。
安舒细细观察众人的言行神色,每多审讯一人,安舒的心就越往下沉一分。
因为这些人说的全是事实,没有一丝添油加醋,她没能在任何一个人的脸上看出不妥,想自证清白也无处下手。
所有下人问询完毕,刘太监拂尘一甩,“二位长史,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旁人进不来这长辉院,整个长辉院的差使都查问过了,口径出奇的一致,若不是谁有天大的本事,能买通王妃手底下所有下人提前串好口供,那这就是事实,所有证据证言都指向王妃和秦训。”
安舒浑身冰冷,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问心无愧,从未想过毒害镇北王,于情于理,镇北王是我的丈夫,毒死他我能有何好处?”
张长史道:“下官如何知道王妃为何要毒害王爷?证据确凿,事实如此,说再多都是无用。”
许长史没有开口,张长史又道:“许长史,我等已经按例进行了盘问查询,人证物证都有,应该把秦训和安氏扣押,连证据一同转交给典刑司决断定罪。”
张长史像是笃定安舒有罪,不再称呼她为王妃,而是直接叫她安氏。
许长史叹一口气,对安舒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鸣律法如此,王妃,下官得罪了。”
而后对外一招手,“来人,将意图谋害王爷的嫌犯安氏与秦训扣押,证据保存,待典刑司前来羁押。”
秦训一拐横在安舒身前,眉眼如刀,“谁敢动王妃一下试试!”
刘太监满脸讥讽,“怎么?秦护卫要为了一个毒妇而违抗大鸣律法不成?”
秦训没有接话,回头看安舒,她满身秽物不减风华,却因为陷入绝境,眼睛通红,盈满了泪水欲落未落,让人心头一揪。
“与王妃无关,毒是我下的。”秦训轻轻扯动嘴角,语出惊人。
翠珠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秦护卫你双腿残废都拼尽全力守护王爷?怎么可能毒害王爷?”
说完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刚才差点就要开口扛下一切为安舒脱身,现在秦训主动扛罪,她竟然嘴比脑子快,白白辜负秦训的一片好意。
张长史笑了笑,“定罪的事儿不归我们管,归典刑司管,按照流程,所有嫌犯与证据交给典刑司查证,谨遵太|祖信条,不放过一个恶徒,不错杀一个好人,谁敢凭你一言就信以为真?许长史,你说对不对?”
许长史皱起眉头,点头道:“确实如此,便将秦训、安氏及贴身下人一同扣押,等典刑司接手彻查论罪。”
待命的侍卫一拥而上,将翠珠和其他四个小丫鬟扣下,才去把安舒双手反剪到背后。
秦训浑身紧绷,安舒对秦训摇了摇头。
张长史也好,刘太监也罢,因着秦训是镇北王的亲信,从前没有借口,不敢明目张胆与秦训对抗,才会一再退让。
眼下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二人定然会推波助澜强制对付秦训,秦训还需拄拐走路,又怎么会是众多王府侍卫的对手?
此时反抗,只会让人找到更多由头处罚他罢了。
看到安舒示意,秦训无奈卸去力道,任由侍卫将他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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