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喝的比他快,这会儿也有点迷糊,见温聆趴在桌案上了,上去嘲笑道:“温兄怎么这么快就倒了?诗词接龙到你啦!”
温聆的眼睛半开半闭,“我……我不行了。”
陆宁不依,非要他起来接龙。温聆便又艰难地爬起来,手颤巍巍地倒了酒,结果还没到嘴边就洒了。
陆宁急得抓住他,晃了晃,道:“不是让你喝酒,是让你接龙!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颜后面呢?”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温聆下意识地重复,眼前陆宁的脸忽然愈发明晰起来,明眸皓齿、笑靥如花,泛着红晕的脸儿艳若桃李。
“这诗写得好……陆贤弟……就生得……这般。”他口齿不清道。
陆宁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立刻松开温聆,温聆便又顺势坐下去,趴在桌上睡着了。
韩溟也早就喝醉了,在那儿呼呼大睡呢。
陆宁心道这俩酒量跟她不是一个级别的。桌案上,还剩了三坛子。
第二日,温聆也早就不记得自己说了啥。他素来是最重规矩的,这下也有点后悔这次的放纵。韩溟倒是兴致勃勃,甚至想过两日再喝一回,毕竟还有剩下的呢。但温聆不同意。最后三个人把剩下的酒埋进了一棵桃花树下,相约来年再喝。
只不过,真到了这个“来年”的时候,却是月与灯依旧,不见当年人。
*****
天渐渐暖和起来,桃花坞上的花骨朵儿次第开放,渐渐开成一片灼灼的烟霞。学子们都陆续回到了山上,书院里的一切都渐渐重新步入正轨。
苏棠说他抽空特意去瞧了温聆的双亲,二老身子还算硬朗,让他不必担心。温聆甚为感激。苏棠乐呵呵道,上回年终试温聆一举夺魁,这已经在家乡传开了,桃蹊书院里能夺魁的,基本上秋闱是躺着都能过了,他得在温聆还未发达时,多搞搞关系,看日后是不是有提携的机会。
陆宁知他是玩笑话,苏棠即便平时活泼好动些,但既能进这书院,秋闱也该是没有问题的。对于他们来说,更为关键的是春闱,甚至殿试。
当然,如今说这些还早。
虽然如今飞花台上贴着的是温聆年终试的文章,但他倒是很平静,也未提过此事。他也晓得,若非李晞和陆宁的缺考,他是拿不到这个第一的。
书院中逐渐热闹起来,直到众人开始在教舍上早课了,都始终未能看见李晞的踪影。
窗外有燕子的叽喳声,陆宁以手支颐,看着眼前的《中庸》,耳边是诸葛慎颇为洪亮的读书声。
“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
诸葛慎是夫子当中最为古板严肃的,奉四书为经典,每回授课都是这几本书来回讲,美其名曰正统。
正统归正统,但陆宁不喜欢看这种早已烂熟于心的东西,没有一点新鲜感。
好在诸葛慎的课并不多,今日是正式开学好几日了,才上了这一次。
都开学这么久了,那个李晞会不会不来了啊?
陆宁心里不禁开始畅想。若他不来,她以后便不用担心被揭发,而且也不会有人次次都找她的麻烦,跟她不对付。
右边一声轻响,接着是耳边一道宛如魔咒的声音,“是不是在想本公子啊?”
陆宁转头,果然看见李晞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朝她笑着。那笑容,带着少年人的热情和恣意,如骄阳般灿烂灼人。
“你……”陆宁吓了一跳,他怎么忽然冒出来的?
书院的学舍并没有固定座位,所以每次都是随意坐的。今日这堂课,陆宁挑了颇为偏僻的角落。陆宁看了看身后的窗子,料想他是从窗子跳进来,坐到她身边的。
这胆子也太肥了,竟敢当着诸葛夫子的面跳窗户!陆宁下意识地看了看不远处的诸葛慎,只见他背对着陆宁的方向,还拿着书摇头晃脑地念着,视线都未曾挪开。
坐在陆宁前边的苏棠回过头,给李晞比了个大拇指,看口型,说的是“少年好身手”。
陆宁都无语了。她侧头瞪了李晞一眼,想起他方才吊儿郎当的话,小声回道:“想你个头啊想!”
李晞只是一直看着她笑,像是多年没见过舍不得挪开眼似的。
陆宁瞪了他一眼便没再看他,低头看了会儿书,见他没有要走的打算,忍不住道:“你别坐我这么近。”
李晞却愈发凑过去,就差没靠在陆宁身上了。
陆宁正欲往一旁挪一挪,就听见李晞嬉笑的声音:“哟,夫子都讲到哀公问政了,你的书还摊在君子之道这儿。”
陆宁低头一看,大窘,立刻快速翻了几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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