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还是带着标志性的刻薄微笑,开口也是标志性的微妙讽刺:“我来了小零柒,想我吗?”
地上精巧纤细的长指刀穿透了方才那个朝纪欣晚动刀的人的脖子,尾端还卡在那白皙的肌肤里,又一瞬间被鲜血染红。
阎宣寒听出来了声音的主人,被所有抛弃的致命感瞬间遍布了全身,她颤抖着,嘶吼着,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白妗青就那样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指尖上危险的寒光跳动闪烁,旋转间,随着主人指节的动作飞出,又穿透了阎宣寒的大腿。
阎宣寒已经叫不出来了。
纪欣晚也站不起来了。
“来人啊,”白妗青往前踏一步,走进了一片狼藉的房间,给身后众人让出了位置:“把地上的这两个安置好,还有各位都是见证了阎宣寒公报私仇借刀杀人的证人哦,一会儿麻烦各位做个见证了。”
阎宣寒在地上扭动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白妗青却失了耐性,侧身一脚踹了过去。
阎宣寒头上挨了这么一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被白妗青的手下安置拖走,纪欣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心底发寒。
“怎么?”白妗青一挑眉:“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谢我吗?”
“哦?”纪欣晚脸上的表情简直如同从白妗青脸上拓下来的一样:“可是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要问您呢,能不能等问完了再感谢?”
“好啊,”白妗青索性蹲在了纪欣晚面前:“问什么?问。”
纪欣晚看了看地上那块被摔碎的青玉牌:“……弘香背后的人是你吧?或者说,是那位?”
“哟啊,”白妗青故作惊奇道:“小家伙,很聪明嘛,怎么猜到的?”
“不然给她送衣服的人怎么半天查不出来?还有,我忽然反应过来,那时安排的房间,也就是案发现场离您两位的房间很近吧?按理来说不该来这么晚,是你拖住了阎宣寒?”
“这些证据可不够有力啊。”
“您刚才已经承认了。”
“好好好,”白妗青挑起纪欣晚额前的发:“那你在说说,我们这样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阎家柳家的罪行公之于众,为了让柳家自拔爪牙,选我,是因为我是最适合说出这些的人。因为这件事过后会成为我的功绩,而我是明面上是玉太妃的人,第一,不会让陛下和柳家在明面上过不去,第二,我会更得玉太妃中意。”
“不错不错,”白妗青笑出声来,站起身子:“看来你和从前的传闻大不一样啊,不过,只凭这点程度,在宫里依旧是爬虫一条,还是会被轻易踩死的,明白吗?”
纪欣晚默不作声。
白妗青收了脸上全部神色,冷冰冰道:“行了,事情基本完了,马上收尾,现在,去休息。”
纪欣晚也面无表情起来:“我要换间屋子。”
“随你。”
事情完了。
关在牢里的阎宣寒,在受刑之后因为伤势过重惨死,据说被她从前得罪的人特意丢到了乱葬岗。
在柳家艰难求生的阎勾熙,在最终放手一搏的争宠之后被丢进了脏乱的柴房,死了三天才被去收拾柴火的厨房伙计发现,且死状极其凄惨。
柳二公子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头皮发麻,叫嚷着要纪欣晚来把这件事情再次彻查,而这个时候纪欣晚已经被玉玄婧特意提前召进了攸宁宫。
正在太妃眼皮子底下养伤的纪欣晚实在懒得理会,难得持宠而娇了一把,只回了一句:“当心自己枕边的俏佳人。”
虽然话也没错,但是柳二公子身边的俏佳人实在有点多,这下实在不知道该防谁,也可能是命里注定一劫,不该防的人防了,该防的人没防住。
结果柳二公子当晚就让已经得偿所愿的弘香砍了。
虽然没砍死,但是弘香下的是黑手,柳家二公子从此便不能再用他的畜生方式生活了。
那一晚柳府热闹非常,柳二公子的八位夫人哭的断肠,大夫人更是直接撅死在了当场,而柳辰似乎早就对这个儿子丧失了耐心,这下直接当是清理门户。
弘香被下人打的浑身血肉模糊,听着三夫人梨花带雨的悲痛指责,她往那人精致的绣鞋上呸了一口血水,接着又被三夫人的下人一脚踹翻在地上。
弘香疼的在地上蜷缩抽搐,忽然疯癫大笑起来:“好了!好了!我该做的事情终于做完了!公道?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东西的公道吗?要是连你们这群畜生都配有公道,谁来还我们公道?!”
这命中带血的黄莺最终还是在柳府中的门柱上自缢,带着最后的尊严,化作了开在在场每一个随波逐流的弱者心头上的血花。
这朵血花也开在了那根柱子上,经三日擦洗分毫不褪,最终柳辰嫌太不吉利,直接将其敲碎重铸。
纪欣晚大概能明白阎宣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如自己还在现代活着的时候,那位孤僻的,尖锐的,生活在边缘上的阴冷同学,他与阎宣寒很像,从小人生坎坷,为了别人唾手可得的安稳与幸福拼劲全力,却因为过于扭曲的性格与太过极端的手段,反而与自己期望的一切越行越远。
那个男同学用偏激的挽救方法毁了本就摇摇欲坠的残破家庭,阎宣寒用脱离了正常范畴的过度溺爱宠杀了她唯一放在心头上在意的家人。
现在的疯癫,无非就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关爱竟然从根本上毁了自己最为在意的人,连带着自己也成了别人争斗下的弃棋。
阎宣寒用她从阎宣玲身上得来的生存意义,和她自己虚伪自尊构成的自我世界崩塌了。
这场崩塌惊天动地,飞落的碎石摧毁了她所有的一切,活下去的欲望,人性与理智,甚至连呼吸的本能都有失去了。
所以她明知道凶手是谁,却因为没办法对她动手,甚至没办法越过那一道门,冲到那个手上沾满了自己妹妹鲜血的女人女人面前质问而彻底疯癫。
说是没有一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想起阎宣寒以及阎家每个人的所做所为,这份同情便无法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必然要变质,成为另一种东西。
毕竟这份后果是他们自己所作所为引来的血光,情理之中,一报还一报而已。
但是这些都和她没关系了。
她才刚刚学会在这择人而噬的宫中活下去的基本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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