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宣帝悻悻然的离开,从头到脚都是愧疚,愧疚于结发妻子与精心栽培的长子,到头来一场空。

成陌沿着墙根漫步,看着淡淡的月色下,紧随其后的影子若有若无,轻咳一声,回首淡淡的道:“出来吧。”

随即,似猴爬在墙上的晋溪行缓慢的下来,微扶着墙,活动了酸麻的脚尖,羞涩笑着。

成陌摇头叹息一声,满脸不悦,脾气瞬间就上来,压低声音的破口大骂:“你啊,心里有没有数,这个节骨眼儿上来做什么,做案板上的鱼肉?”

晋溪行不敢接话,耷拉着脑袋顿时就怯怯的,担忧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儿。

成陌瞪他一眼,厉声一喝:“怎么,有胆子来,没胆子话吗?”

晋溪行捂着发闷的胸口,语塞良久,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成陌,满眼皆是愧疚与不安。

“少拿这眼神来我这里博同情安慰,自己做的事,自己解决。”成陌再次压着心中的怒火,厉声一喝,便不再多看一眼晋溪行,决尘而去。

黑夜里冷风萧瑟,风吹的树丫子咔嚓作响。

一息风吹进来眼眸里,有些生疼,晋溪行睁开眼睛,直直的将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纳入眼底。

原来,他晋溪行这个人,是不值得有重情重义的兄弟之情,而罪魁祸首便是他自己。

深更半夜,吹来的晚风格外的清冷。

也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以往安静非常的颜霁襄,像不会话的疯子,抛下了细软的毛笔,直愣愣的砸在了简易的桌面上,墨香把名贵的宣纸染的一片漆黑,散乱的墨汁在宣纸上,随这下游的流淌,渐渐地成了朵不被珍惜的墨花。

曾经的母仪下,威风凛凛,走路都带着八里香风的气势如虹,而今却成了,一个泼妇怨妇撸着袖子,露出如雪的肌肤,手里拿着称手的木棍,横冲直撞的大步大步的走出了已经筑起来的高墙外。

闻讯骑马赶来的成陌,惆怅的心情直冲脑海,连眼睛都是痛的,跃下马背的他,健步如飞的走向了颜霁襄。

颜霁襄泪流满面,手里拿着木棍,衣衫不整,连脚上的绣花鞋都跑掉了一只,脚心被尖利的石块刺破,流淌着鲜红的血液,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血水与污泥。

有血亲二字作祟,看到这一幕,成陌的心肝脾肺肾都是担忧,步子急急上前,伸手拉住了颜霁襄的手腕,话语行间都是忧愁与疼惜。

“你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而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只会把害你的刀子又带到这个城墙里来,别去了好吗?”

颜霁襄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泪眼婆娑的抽泣着:“我怎能不去,怎能不去,我就想要一个死的明白的答案,历代皇后,哪怕不受宠,帝王也不会再去冷宫看一眼的历代皇后,哪怕死,都死在了冷宫,那里至少有他的味道,他的记忆,他最难得一见的微笑,把我关在这里算是什么,我就想死也要死在冷宫……”

最后的话似乎是刺痛到心脏,颜霁襄整个人都瘫软下去,一句话都没再出来,哽咽着,手里的木棍落下,在地面上砸出了坑洞,扬起略高的尘埃。

成陌从地上将她拉拽起来,颜霁襄长期以来在黑暗里与另一个自己做斗争,日日夜夜不能眠,借助抄写佛经度日,多待一都能像在地、狱。

此时的颜霁襄就像一个黏在地面上与泥土混合的口香糖,这个时候拿口香糖来形容颜霁襄也不会过多的失礼。

成陌温声细语的宽慰她:“你快起来,地上凉,我们回去,在这里度过余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远离纷争,远离酷刑,比冷宫强。”

颜霁襄的如死鱼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挂着泪珠,不知为何,双手将梳的漂亮的发髻扯乱,蓬乱的头发显得更加楚楚可怜,首饰散了一地,他送她的大婚礼物,最爱的那只珠钗头凤,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脆脆生的。

这时,颜霁襄自己起来,也不用成陌去扶,拍掉了他的手,嘟哝了一句,懒懒散散的如鬼魅般穿梭在黑夜里。

成陌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到这一幕,心里痛彻心扉。

颜霁襄走得很慢,她走在这黑夜里,目光呆滞的看着四周,嘴角微扬,又嘟囔着:“本宫,母仪下,伴随帝王数十年,爱过他,只是爱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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