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达刚开始仔细翻找,便听到帐外传来马蹄的笃速声响。
他赶紧躬身猫在一只角柜之后,掩住了身形。
“张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咱赶紧逃吧!”
说话的还是跟在张品殊身边的医博士,声音依旧是哆哆嗦嗦。
“大人与我往来的书信还留在帐内——”张品殊打帘走进帐篷横了那医博士一眼,“若是落在齐钺手上,暴露了大人的身份,你我皆是吃不了兜着走!”
卫达虽不是什么顶聪明的人,但这话中的蹊跷自是不言而明,他略略探出半个脑袋,仔细盯着张品殊的动向。
那战战兢兢的医博士缩头缩脑地跟在张品殊身侧,眼神滴溜溜的到处转,也不知到底在瞧些什么,偏是没看脚下,一脚踹翻了地上的铜盆。
铜盆“哐啷”一声破响,惊得张品殊回头大喊一声:“谁!”
张品殊回身正好对着卫达藏身的方向,这一瞬所有的事情连串地发生,须臾间并不由得卫达多做思考,他立刻起身蹿出,利刃出鞘。
张品殊也是大惊,连连后退时随手拉倒了身旁搭衣裳的木架,拦在自己与卫达之间。
卫达身为齐钺的近卫首领,一身功夫不在荆望之下,岂是一个简单的木架能阻拦的。
他凝气抬脚飞身一跃便轻而易举翻过木架,剑锋所指之处便是张品殊的喉间。
他估算好距离与速度,拿捏好力度与准度,剑锋定然会在张品殊喉前两分止住;既能拦住张品殊的去路,也断不会伤人半根毫毛。
但却有一件事远远超出了他所能算计的范畴。
张品殊发现木架拦不住卫达分毫,自己的速度也断不可能逃得掉;看这架势,即便是自己逃出帐外,候在帐外两名北夷轻骑也定不可能是卫达的对手。
眼见卫达手中利刃寒芒愈来愈近,他伸手揪过身旁不知所措的医博士往前一把狠推。
直直对准卫达剑尖儿的方向。
卫达的身形动作都极快,任他再如何好的功夫底子也不可能在这样近的距离之内,这样电光火石的速度之下收住刀刃。
“噗嗤”一声闷响,利刃贯穿肺腑,那医博即刻士血溅当场。
细密的血点喷溅了卫达满脸,迷住了他的双眼,他连忙抬起未握剑的手,袖口一横,胡乱地拭去眼周的血迹。
就在这混乱的一瞬间,张品殊逮到机会,连滚带爬翻出帐外,被侯在帐外的北夷人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拎上马背。
他走前从怀中掏出火折,扔向了营帐的棉布帘子。
卫达一手拭去血迹,一手横臂捞住了面前的医博士,再抬头时却看见干燥的棉布帘子火苗已然蹿出一人多高。
他扛起面前的人艰难的越过火障追出去,却只看见两匹北夷战马绝尘而去的遥遥背影。
当林诗懿再度打帘走进将军大帐的时候,帐内的气氛已然极度的沉重。
帐内已经清扫干净,齐钺身旁站着个颔首垂眸的医博士,想来伤口已经完成了包扎,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里衣。
可他脚边扔着的破烂甲胄和那件已经被鲜血染透的内衬,已经足以昭示之前那场厮杀的残酷。
林诗懿一进帐子所有目光便集中在她的身上,可是却谁也没有出声。
终于还是她自己打破了满室的沉默,“小……小五呢……”
“将军都安排妥了。”见齐钺并未言语,身旁近卫上前答道:“会有兄弟,送他回家。”
林诗懿沉重地垂眸,抬手吩咐身后的卫达。
卫达上前,将肩上扛着的男人正面朝上,平放在地。
“是张品殊的手下?”齐钺定睛瞧清地上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他抬头看向林诗懿,“你白天想同我说的话,与张品殊有关?”
“是。”林诗懿看着齐钺的眼神严肃非常。
齐钺愣了片刻,“你让卫达去找他了?”
林诗懿依旧眸色不改,“是。”
“你!”齐钺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张品殊呢?”
“跑了。”林诗懿依旧沉静。
“那他……”
齐钺再瞧了眼身前地上横躺着的人,只听见林诗懿道:“卫达将人扛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断了气了,我亦无能为力。”
帐内又是默了良久,齐钺才起身对身边的近卫道:“去吩咐人烧些热水来,给夫人梳洗;剩下的,各自回账歇息。”
“近卫首领卫达不从军令——”他朗声,“明早自去军法处,领了军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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