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地,昶吟天一声冷笑,掌中暴芒大作,化作劈天之斩,瞬间将莫玉慈和郎程言分开!
与此同时,看似柔弱的莫玉琛忽然暴起,猛地扑向郎程言,双手十指上钢钩暴涨,深深地扎入郎程言的胸膛!
“四哥!”
“郎程言!”
纳兰照羽几人纷纷大叫,抢上前来,却只见到一缕金光飞速从郎程言胸中溢出,被昶吟天张口吞进肚中!
还是改变不了吗?
即使拿到灵犀之剑,仍然改变不了吗?
纳兰照羽呆住了,浑身的血液,刹那冰凉。
为了终止这场悲剧,他已经倾了全力,不曾想到头来,还是如斯惨然。
那男子枭傲的身体沉沉向地面倒去,却被莫玉慈稳稳接住。
“程言!”她的目光,悲伤至极,痛楚难当。
“不要哭……”他努力地抬起手,指尖落在她染满泪痕的脸颊上,“能看到你回到我身边,我已经很开心……只可惜,我……”
“不,”莫玉慈用力地摇头,俯下身子,紧紧地贴入他的怀中,那满眸的悲痛,忽然都化作了刀枪般的坚凝,“倘若,真有宿命,我们,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这便是世间,最甜蜜的情话吧?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郎程言的眸中眼底,刹那间尽是满足。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相依着,双双闭上了眼。
“哈哈哈哈……”
昶吟天张狂至极的笑声,如阵阵洪流,在天地之间绵延不绝地铺展开去。
成功了。
等待了一千年,潜伏了一千年,他终究是成功了!
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欢呼。
随着他意念的汹涌,所有的建筑,所有的人,都像画面一般层层波叠,破碎的呻吟声,夹杂着惊恐的叫声,衬得这一切,就像末日将至的废墟。
天翻地覆,乾坤倒逆。
无数的影像如蝴蝶纷飞。
不过,只持续短短半刻钟之后,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
郎程晔睁开了眼。
纳兰照羽睁开了眼。
所有的人纷纷从地上睁开了眼,震愕地看着眼前这一片……废墟。
那华丽的汇宇宫,不过在转瞬之间,已经化作一堆堆瓦砾,就像远古的荒原,也像被埋没的古城。
“不可能!”陡听得一声大喊,昶吟天蓦地血红了双眼……他已经吞了龙之元魄,按理,眼前这些人,都该不复存在,而他,也该回到千年之前,那座至高无上的神殿之中。
可是他仍然还站在这里,可是这些该死的人仍然存在,那只能说明,他,失败了。
他为何会失败?他是怎么失败的?
伏在郎程言身上的莫玉慈也睁开了眼,但见一抹通身光华环绕的倩影,正从殿门的方向,徐徐而来。
那是……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没有人能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在高台的边沿处,女子收住脚步,冷冷地环视全场后,视线最终落到昶吟天的身上,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间,满是嘲弄。
“你……”
抬手指着她的鼻梁,昶吟天面色发着青,嘴唇泛着紫,浑身发着抖。
“流枫长公主,赫连毓婷,”女子说着,冲他一抱拳,“前来恭贺二皇子新婚之喜。”
“安清奕呢?叫他滚出来!”
“安清奕?”赫连毓婷左右顾盼半晌,“不知道啊,他没来么?”
昶吟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半晌之后,方缓缓启唇,一字一句,刻骨深寒:“你……吞了他?”
一语出,众人齐惊,包括仍然趴在地上的莫玉慈。
“是。”笑容凝止,赫连毓婷双手环胸,再次迈开脚步,走向莫玉慈和郎程言,目光却仍然看着昶吟天,“你说得不错,我,吞了他!”
昶吟天定定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千年怪物。
然后蓦地仰头向天,浑身颤抖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安清奕,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黑斑消隐,太阳慢慢地从云层中浮出,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轮廓分明。
昶吟天突然萎靡了,整个人就像缩了水一般,他辛苦布局如许多年,为的,便是与安清奕争个输赢长短。
他不甘心,真地不甘心。
可是如今,却乍乍得知他已经不复存在的消息,那么这一千年,他心心念念坚持,到底所为何来?
司徒黛已经不在,安清奕也已经不在,他们三个人,以古怪的格局,存活于世一千年,早已孤苦不堪,他们的恩怨情仇,无人理解,他们的悲欢离合,也无人问津。
更或许,连他们自己到底想要执守什么,自己都不清楚吧,却如此可笑地,一等千年。
他累了。
生生死死,爱恨情仇,在此一刻,忽然都没有了意义。
就在此时,赫连毓婷发动了攻击,抢上一步,重重一拳,打在昶吟天的胸口。
“你……”昶吟天瞪着她,“噗……”地吐出口鲜血,那眸中本已黯淡的光芒却再度烨亮起来,唇间溢出低沉的笑声,“呵,呵呵,安清奕,不愧是安清奕,竟然想着借一个女人的身体,重得新生……”
“不错。”赫连毓婷嗓音陡变,“所以,你败得并不丢脸。”
“谁说我败了?”仰头向天,昶吟天满头的乌发笔直竖起,“我是这天地间,万事万物的终结,我怎么可能败?怎么可能?”
“万事万物的终结?”赫连毓婷定定地站立着,字字清晰,“你不明白么?有始,自有其终,有其终,必有其始。死亡,虽是结束,也是新生的开始。”
猛然地,昶吟天高高地抬起了头颅,眸中精光乱蹿。
“……原来,”他寒凉地笑,“你由着我将莫玉慈带回汇宇宫,由着我吸食郎程言的元魄,就是为了,替他们铸就新生?”
“不错。”赫连毓婷那双黑眸,沉沉无波,仿佛蕴含着天地无极的智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满眼怨毒地看着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改变?你不是执著地,要这个世界,都遵从你的安排吗?你不是讨厌一切违逆者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赫连毓婷眼中却闪过丝迷惘……从在云霄山外,遇见赫连毓婷的第一眼起?从在鸣凰宫中,见到莫玉慈的那一刻起?还是浩京城外,听到莫玉慈那些大胆而反叛的话语?抑或是当他,于郎程言的面前,亲手毁灭莫玉慈的存在?还是,立在冰壁之下,看着那个血流之尽,却始终不屈不挠的帝国公主起?
不。
都不。
准确地说,是在他自己,亲手剜出阿黛心脏的刹那。
就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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