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昏暗的卧室里弥漫开来。
薛蒙睡在床靠里的那一侧,身上搭着薄毯,因为姜婪施的小术法,他睡得无知无觉。他的右手边的位置空着,但床单和毯子有些凌乱,显然先前是有人睡过的。
应峤沉默地看着薛蒙,他记得这是小妖怪的同事,白天时他们还见过面。
小妖怪似乎人缘不错,跟谁都能有说有笑,上次那个妖族是,眼前这人也是。
在人族的观念里,同事朋友借宿、甚至同睡一张床应该是很寻常的事情。
但是对于妖族来说,窝或者巢穴是很重要的地方,不该随便带人出入。应峤不动声色地想,小妖怪大概是年纪太小还不懂这些。自己比他年长,又是他名义上的男友,虽然是假的,但也有义务提醒对方。
这么一想,应峤便释然了。
他目光在那个人类手腕上一扫,便发现白天见过的珠串没了。而大半夜的小妖怪却不在家里,应该是发现了不对劲。
“你哥哥去哪了?”应峤垂眸问狻猊。
小小一团幼崽他手底下不满地挣动,似乎是后颈皮被拎的不舒服了,想要换个姿势,四只稚嫩的小爪子一抓一抓的,试图抓住他的衣服。
应峤凝眸看了他几秒,迟疑着将他抱在了怀里。
他从来没抱过这么小的幼崽,动作间有些生疏和僵硬。
狻猊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他记得这人是哥哥的相亲对象,因此还是糯声答道:“五哥去妖管局了。”
应峤放下心来,应该是姜婪发现珠串有问题,自己又解决不了,就去妖管局求助了。
*
姜婪去了一趟妖管局,回来时就发现家里门大开着,他心里一紧,却没有贸然冲进去,而是暗中蓄力,悄无声息地往卧室方向潜行。
正巧应峤抱着狻猊从卧室出来,准备去找姜婪。
两人在没开灯的客厅打了个照面,彼此都吓了一跳。
姜婪藏在身后的利爪瞬间收回去,若无其事地拿出来,神情带着疑惑:“怎么是你?”
应峤则是目露惊讶,虽然他分了神,但姜婪能悄无声息地溜到他眼皮子底下,本领算是不凡了。
这个小妖怪,倒也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
他目中流露赞赏之色,缓缓开口道:“老板正在查一桩案子,跟一家饰品店有关,我记得白天碰面时你戴着那家饰品店的手串,我担心出事,就过来看看。”
姜婪“啊”了一声:“原来是你老板在查?”
他就说去局里报备时,办事员告诉他这桩案子已经有人在跟了,他回来的路上还因为没能接到新案子不高兴来着。
“你们抓到那个妖了吗?”
应峤摇头:“让它逃了。”
又问:“我来时发现屋里有异香,你碰见它了?”
姜婪心里一虚,眼神左右乱飘:“啊?碰到了。”
说完见应峤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他就偷偷咽了一口口水,磕磕绊绊地瞎编:“也不是,那个应该是它的化身一类的,我在梦里遇见的……”
“嗯。”应峤耐心听着他讲,见他结结巴巴说不清的模样,以为他是被吓到了,犹豫了一下,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安抚道:“别怕,它伤害不了你。”
见他似乎没有怀疑自己,姜婪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肯定不能说其实是我太饿了没忍住直接把对方给吞啦。就只能顺着应峤的话装出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简单把梦里的情形描述了一下:“……后来它不知道怎么忽然跑了,我就从梦里醒了。”
他小心试探:“它到底,是什么呀?”
应峤想了一下,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便道:“是一株开了灵智的太岁。修为不算厉害,但它身带气运,能够蒙蔽天机,很难寻到行踪。”
太岁?
姜婪一瞪眼睛,忽然想起来之前那股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
难怪他总有一种熟悉感呢,大约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吃过太岁的!那时候他还没有被大哥捡走,独自在外游荡,曾意外抓到过一株太岁。那株太岁当时装神弄鬼地杀了不少人,他躲在后头黑吃黑,把太岁逮住了。
太岁肉味道鲜嫩,又取之不尽,他把对方关在自己的窝里,吃了好长一阵子。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让它给跑了,害他又要出窝重新找吃的,那时他还伤心了好几天。所以到现在都还有印象。
想不到竟然还有再碰见这株太岁的时候。可惜案子被应峤老板接手了,不然还能再趁机吃个肚饱。
想到这里,姜婪不由沉痛扼腕。
应峤见他呆呆的,只以为他被吓坏了,将他的手机拿过来,存进自己的号码:“下次再碰到它,直接给我打电话。”
姜婪眼珠迟缓地转了转,下意识想说找了你那我吃什么?
话到嘴边忽然顿住,想起自己才装成了一只弱小无助的小妖怪,现在可不能露馅,便点点头,“嗯”了一声,非常乖巧地说:“好的。”
不过应峤这番话倒是提醒他了,他睁大了眼睛好奇道:“你不是在公司上班么?怎么还要管妖管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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