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我给你生个孩子吧。”长孙婧当年对白岳青说。

白岳青顾及长孙婧重伤初愈的身子,不想她这个时候生育,可是长孙婧相当坚持。

不仅因为长孙婧想以孩子感谢白岳青对自己的付出,也因为经历过这场叛乱,女帝需要有个后人来稳定人心。当年女帝专宠柳怀易,却两年无孕,已将宗室长老们急白了胡子了。

白岳青拗不过长孙婧。半年后,长孙婧如愿以偿地怀上了她第一个孩子。

长孙婧这一胎果真怀得非常艰辛,好几次见红,产前三个多月不得不长期卧床休养,偏偏又是早产,九死一生才生下一个羸弱的女婴。

女帝夫妇将这个得来不易的女儿视若珍宝,怕她体弱养不大,照着民间习俗给孩子起了个贱名。

萱,野草也。希望这孩子能像野草一样拥有旺盛的生命力,茁壮成长。

可惜事与愿违。

“等殿选结束后,我带萱儿去长林宫小住吧。”白岳青说,“山林清幽,她也喜欢那儿的汤池。”

“新人还需要你教导。”长孙婧说。

“能上殿选,规矩想必都学得很好。而且真那么循规蹈矩,不是怪无趣的,你也不喜欢。”白岳青的手指轻柔地捋过怀中女子柔顺如丝的长发,清秀的眉眼里满是宠溺和温柔。

“你好生享受一下,选几个可心的留在身边伺候。没准真能再给萱儿添几个弟弟妹妹呢。”

冷笑浮现长孙婧的唇角。

“说得好像他们真的很盼我生似的……”

白岳青蹙眉,正要开口,女帝已起身转了过来。

“不说这扫兴的事了。”

一双雪白的双臂搂住了东君的脖子,将他拉过去,柔软带着花露香的唇贴了过来。

白岳青下意识将臂弯中的纤腰紧紧拥着,把纷杂的思绪抛在脑后,顺势将长孙婧压在软垫之中。

***

自那天见过女帝后,凤仪清华,少年们春心如被细雨滋润过的竹笋,节节高涨。

不论是出于对荣华富贵的向往,还是单纯的钦慕,仿佛茫茫暮色之中亮起一盏灯,秀生们本还有点漫无目的的争斗之心突然就有了明确的目标。

之后一连数日,众人每日上午学习规矩,下午温习才艺,日子过得忙碌充实。

秀生们六艺精湛,又各有所长。有的精通音律,有的书画优美,有的骑射出众,有的剑术超群。

宋沛便是剑术出色之人,同校场上的鹤翎卫比试,赢多输少。

严徽各项都拿手,却也没有哪项格外出色。

赫连斐先是伤了脚,又被穆清伤了手,既不能骑马舞剑,又不能弹琴吹笛,干脆躲起来不见人,也不知在忙什么。

而穆清看着沉静文弱,之前马球赛的时候也不过凑个热闹,连球的边都没有摸到。但是自从教训了赫连斐之后,众人看他的眼色便有些不同,少了轻浮玩弄之意,不敢再把他当作娇柔贵公子。

等到了校场上,穆清一袭暗青劲装,背负着箭筒,弯弓搭箭,竟轻易把一石弓轮如满月。

在众人侧目之中,箭矢如流星飞射而出,正中草垛红心。

“漂亮!”严徽率先喝彩。

穆清放下弓,遥遥向严徽递来淡然一瞥。

“藏得够深的。”宋沛低声笑。

严徽道:“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虽然单薄,但是宽肩猿臂,手掌宽大,是个习武的好料子。”

宋沛低声道:“听说他同赫连斐闹翻了。想是受了激,也不肯再藏拙了。”

沈墨也道:“我听别的秀生议论,说他和赫连斐都是关系户,陛下一般情况下只会选一个。”

宋沛道:“他们俩相争起来最好,战火自燃,别祸害了旁人。”

穆清彻底成了个孤家寡人,独来独往,成了一只独鹤。

严徽他们三人倒是越来越亲热,每日晚餐都聚在一起吃。严徽每次都会出于礼节请穆清加入,穆清次次都冷淡拒绝。

“子瑞,何必总送上门受他冷眼?”宋沛看不下去,“那小子眼睛长在头顶上,只等着过了殿选,去接他兄长的班,觉得自己是绝对入选的人,才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严徽道:“同处一个屋檐下,礼数上总要尽到。我看他年纪这么小,孤零零的也怪可怜。”

“子瑞君就像个大哥哥。”沈墨笑道,“能做你弟弟,真是前辈子修来的好运。”

到了点册那日,众人都换上了统一样式的宫服。

绛蓝儒衫,箭袖高靴,雪白领口,乌金嵌珠玉的腰带,金丝白玉头冠。一群本就英俊的年轻人这样一打扮,各个如临风玉树,神采飞扬。

众人各怀心思用完早饭,又聚在殿中等候了半个时辰。等到散朝的钟声响起,才动身出发。

陈五顺带着他们离开了前西院,走过长长的夹道,穿过道道宫门,终于来到了孝承门下。

高大的朱门徐徐打开,里面一片开阔,放眼就可望见宏伟的宫殿宛如匍匐着的巨兽伫立在广场一方,迎接着新人到来。

那就是真正的内宫。看上去是那么富丽辉煌,安静祥和。这里的一切都精致眩目,凝聚着举国之力。巨大的荣耀背后,也隐藏着危机与诱惑。

严徽深深吸了一口气。春日阳光下,他同所有的秀生一样,忐忑而又满怀着憧憬地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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