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老师强自镇定地看着庄简宁写了大半的英语作文,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就算心存偏见,也得承认这篇作文没有偏题,要点齐全,语法正确,词汇高级,条理清晰,句式漂亮,够得上满分作文的标准了。
试卷是她上午刚出好的,文印室的人都能信得过。
但就算庄简宁在某个环节提前拿到作文题目,这个平时连单词都不会写的差生,能完整地给一篇作文默写出来吗?
拿不出证据,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英语老师放下试卷,大事化小地道:“老师也是对你们负责,希望你们也能对自己负责。”
庄简宁摇摇头,懒得跟她计较,继续写试卷。
考完试,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庄简宁想了想,准备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聊一下学习计划的事儿。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教数学。头发微秃,肚子微凸,平时班里学生喜欢喊他二秃子。
庄简宁敲开门,几个老师正在边写教案边聊天,气氛很是活跃。
看见庄简宁,几个老师同时一顿,班主任收起脸上的笑意,看向庄简宁,皱眉问道:“进来,又发生什么事了?”
庄简宁在几个老师意味不明的眼神中,脊背挺直,长腿一迈,从容走到班主任的办公桌前,礼貌恭敬地问道:“张老师,还有五十天就要高考了,我现在也没有什么重点。可以请您给我出几张摸底试卷,我拿回家里先做,您批阅之后,再针对性地给我加强一下,可以吗?”
他知道这得花费老师的不少时间和精力,原主之前的学习态度又恶劣,他也没什么把握能说服老师。
其他几个老师面面相觑,这话是从庄简宁嘴里说出来的?
班主任脸一寒,自从班里转来这么个白糊蛋,他们班就常年稳居16个班的倒数第一,教务会上没少被教务主任点名批评。
他丝毫不顾及十七八岁青春期少年蓬勃的自尊心,不耐烦道:“不是老师不想给你加强,你这连小学数学知识都没搞懂,还有五十天,我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啊。”
庄简宁一想也是,只能临时想出一个蹩脚的理由:“老师,我之前跟家里有点矛盾,所以每次都是赌气交白卷,其实我多少会一点。”
庄简宁不提家里还好,一提这个,班主任瞬间变了脸色,前几天校园论坛上,那个帖子闹得,给荆董事都惹恼了,之后更是发了严正声明跟庄简宁撇清关系,他今年正好评高级职称,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多此一举得罪董事。
况且庄简宁平时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根本没有任何加强的意义,他敷衍道:“那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庄简宁一看他的这种冷漠的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
跟几个老师点头示意之后,便礼貌地出了办公室,临走还给轻轻给门带上了。
天无绝人之路,此路不通再想其他办法就是了。
他一直坚信一句话:只要你想做成一件事,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他为珠宝设计吃了那么多苦,不信摆不平一个高考。
没走出几步,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庄简宁,等一下。”
庄简宁回头,见是刚刚办公室坐着的其中一个老师:“老师,您......”
“好孩子,这是几张物理试卷,你拿回去先做,老师觉得你刚刚的提议很好,你做完交给老师之后,老师会根据你的情况给你制定一份适合你的复习计划。”
物理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知性温润,声音里透出让人安心的力量,“老师知道你过来需要很大的勇气。只要你想学习,老师不应该放弃任何一个学生,你们班主任哪里都好,就是性子有点急躁,你不要放在心上,老师私下里会帮你说说。”
“谢谢老师,您真好!”庄简宁接过卷子,咬着下唇跟老师道谢。
物理老师拍拍他的肩,转身回去了。
除了英语课考试,下午最后两节和晚自习,都是讲解上一次的月考试卷。
庄简宁发下来的都是白卷,他先快速给题目做出来,再听老师的讲解。书本丢的太久了,除了语文和英语他把握比较大之外,数学和理综他缺的有点多。
下了晚自习已经九点半。
庄简宁拿上物理老师给的试卷,和月考发下来的试卷,准备回去再好好整理出错题集。
贺灼家离学校不太远,打车十几分钟,到了小区门口,才发现他没有出入证,保安不认识他,不让他进去。
庄简宁翻了翻手机,发现他并没有贺灼的任何联系方式,只能拨打贺灼助理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张哥,我在贺先生小区门口,我进不去。”
小张正好在贺灼家里,跟保安打了招呼,庄简宁凭记忆找到贺灼楼下,在呼叫器前拨了贺灼的房号,对方解锁,庄简宁才顺利入户。
房门已经提前开了一条缝,庄简宁推门进去,在玄关换了一次性拖鞋,看见贺灼坐在沙发上,小张正毕恭毕敬地汇报着什么。
他无意听取别人的事儿,打了声招呼“贺先生,张哥”,便进了厨房,趴在那天直播的琉璃台上边翻课本边写物理试卷。
小张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道,贺先生什么时候上楼的他也不知道,中午就吃了一块面包,晚饭没吃,也感觉不到饿。
脑子里想到全是试卷,错题。
可能是三点也可能是四点,他实在熬不住了,也实在没力气去沙发了,迷迷糊糊就趴在流理台睡了一觉。
贺灼六点钟下楼,客厅的灯未关,沙发上没有人。
转头看见厨房趴了个人,想起昨晚蔫蔫的人,他调转轮椅去了厨房。
流理台上摆了好几张写满的物理试卷,贺灼翻了翻,正确率只能达到百分之七十。
错题集上的笔记倒是记得认真。
他将视线转到庄简宁歪头枕在手臂的小脸上。
眉头微皱,眼睛紧闭,呼吸均匀,红润的嘴唇微张,能看清蔷薇色的舌尖,口水顺着下巴洇湿了白衬衫的领口。
见庄简宁有转醒的迹象,贺灼放下门禁卡和钥匙,转动轮椅,准备去客厅。
庄简宁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贺灼,他猛地站起身,嗓音微哑:“贺先生。”
半边身体都被压麻了,又起的太快,脚步踉跄就要栽倒。
庄简宁忙伸手去够流理台,流理台没有使力的地方,半边身体血液不循环根本没法控制身体。
好在贺灼突然伸手揽了他一把。
庄简宁顾忌他的腿,只能一手撑着轮椅扶手,一手挂着贺灼的脖子,不让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在贺灼腿上。
贺灼见他没事,抬手准备推开他。
庄简宁搂紧贺灼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檀木清香,心里想的是,又过去了一天,离高考只剩53天了,他病急乱投医,脱口而出道:“贺先生,您能帮我一个忙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因为脸还埋在颈窝,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清晨刚醒时的软糯,像是撒娇。
皮肤温润柔软的触感带着灼人的温度,鼻息间的热气全部喷洒在敏感的脖颈处,半边身体又麻又痒。贺灼两手掐着他咯吱窝,大力推开他,沉声道:“好好说话。”
庄简宁后靠着流理台站好:“贺先生,您能给我请个数学和化学生物的家教吗?高三教学经验很丰富的那种。”
贺灼想起刚刚看到正确率只有百分之七十的物理试卷,故作讶异道:“物理不要?”
“物理不用了。”庄简宁摇摇头,“物理老师答应帮我查缺补漏。”
贺灼精准地抓住了重点,他抬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刚被庄简宁触碰过的颈部皮肤,挑眉问道:“怎么?其他老师不愿意帮你?”
庄简宁不是大嘴巴的人,垂眸含糊道:“其他老师课业挺重的,我基础不好,一时半儿补不上来。”
“你上的什么学校?”贺灼看他臊眉耷眼的小模样,掉头回客厅。
他没有直接应承下来,但是庄简宁猜测他应该会帮自己这个忙,边收拾试卷,边回道:“帝都国际高中。”
贺灼取出手机,给小张发了条信息:“查查庄简宁昨天在学校都发生了哪些事,帝都国际高中。”
小张回了条“收到”,心中诧异不已,贺先生作为帝都国际最大的董事,好多年不管学校的事务,没想到过问的头一件事,竟是为了庄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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