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七十年,只有我一人苦挨。
我在心中轻笑,如若分开只苦我一个,也不算辜负了。
妖王府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连树枝、房檐都挂上了红灯笼,在这将亮的色中,还跳跃着微红的火舌。那间亮着大红烛火的寝殿,将是他三日后的新房吗?真的好美。
与连城相识相交相知数百年,曾想过一起纵情山水,曾想过一起走过余生,却从未想过喜结良缘、洞房花烛。
也许结局早已注定。
室内传来脚步声,我隐了身形,变成一滴晨露,隐于花草间。
连城从室内走出,一身红袍,白皙的脸,墨黑的发,风华潋滟,绝色无双。
他直走到花池前站住身形,不知道盯着哪朵花看得出神。
甲乌从他身后探出头,咦了声,憨憨地挠了挠脑袋,颇为不解地,“王上,这株铁树昨日还连个花苞都没有,今日竟开了花,却是什么缘故?”罢,还抬起头望了望,又望了望花,再度望了望他的王上。
他的王上正将他全部的心神放在花池上,看着花池中的某个位置出神,竟在嘴角扯出一抹不太显眼,但却真实存在的弧度,甚至连眸中,也含了些温和。
甲乌甚为惊悚,他的王上,七十多年,如同冰雕玉就般,连个温度也没有,更别提笑容了。
此时,这脸上的异常神情如此久违,却忒地让权战心惊,不知所谓。
我不知他是不是感知了我的气息,我不会也不敢这样想,亦或也不过是铁树开花过于稀奇,赏玩赏玩罢了。
他没有走,本着敌不动,我绝不乱动的原则,生生把一滴朝露凝结得晶莹剔透、圆润如珠、牢不可破。
“离生,是你吗?这六界,也只有你,能让这万年铁树开花,还开得如此艳丽夺目。”我没有动,他等了一会儿,便失望地垂下了头,兀自在口中喃喃着,“离生,我想你,你可知道。”
堪堪三个字而已,却如同惊雷,将我的心、我的爱、我的铠甲统统击碎。
他想我?他他想我?
原来,这七十年,我不是一个人苦,还有他陪我。
原来,这七十年,我不是一个人相思,他也思念着我。
一个心神不稳,现了原身。
我的身形立在铁树前,泪,如同万年没有开过的水闸,一朝得放,奔流不停。
我以手抚住双眼,任温热的泪从指缝间流淌。
我的连城,他想我。
幸福如同绵绵春雨,将我淹没其间,软软的,暖暖的,含着脉脉深情。
连城短暂的惊愕过后,一把将我抓至身前,揽在怀中,把他弧度优美的下颌抵在我的发心,熟悉的气息笼罩着我,中人欲熏,一时间我不知身在何处,心存何方。
只想守着这个人,只盼着时光停驻。
他的怀抱仍是那般温暖,那般令我留恋,让我想就这样地老荒。
然而,连城的躯体却突然间冷硬起来,他把我从怀中拉出来,双手冰凉地颤抖着。我看到了,他的脸在扭曲,目光中带着无限挣扎、痛苦、愤怒和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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