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树梢,我于久别的北海边上漫步,微凉的夜风轻拂,泛着泡沫的海水不时掠过我的脚面,浸湿我的鞋子和裙角。

多美好的夜,繁星似锦,满月如盘,夜空如洗,海风如醉!

突然,一幅画面从脑海中蹦出。

那年,那,那夜,就和此时一般,那人牵着我的手也这样在这片沙滩上漫步。彼时,他尚未痊愈,走得很慢,不时用他潋滟世间芳华的眸子望向我,唇角漾着倾城笑颜。那时,我们都没有话,也不敢话,生怕任何言语,破坏那温馨祥和又深情款款的美好气氛。

七十年了,我用尽一切力气,沉浸于修炼,不再想起这个人,以为从此也再不会想起这个人。

却原来,任我如何努力,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用尽七十年方才遗忘的那个人,原来从不曾从我的心间走开,他一直在我的心里。

不过一夜色,一条沙滩,便令那些过往如涨潮的海水般再次将我侵袭,生生将我用七十年方稳定的心绪打击得七零八落、土崩瓦解。

为什么已经过去七十年,是那个人从未在我心中出现的七十年,而在这七十年之后,他,还要不顾我的意愿,就那么明目张胆地重新出现?

我忘不了他。

我恨我自已,为什么忘不了他?

他那一身红袍,那于风中飘荡的墨发,那绝色倾城的盛世美颜,象长在我的心头一般,时时出现,刻刻相思。

当年我用八十九年等待燧凤,等来的是他与人大婚的盛夏。

如今,我用七十年苦修忘记连城,却不知道,结局会不会完美无暇。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我知道是青铜,白日里他看我的目光甚为复杂,于饭桌上把他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投向我,他想与我单独话。

沙滩深远,直到走得看不见山了,我方折回来。

而在我身后跟了我许久的青铜,终于开口,“妖王七月初七大婚,听新娘是魔族齐渊王之女齐元。”

青铜又了些什么,我已听不见。脑中只反复回响他的那句话,妖王七月初七大婚。

呵,七月初七,真是个好日子!

今日应是七月初四,还有三。

他要娶亲了,而我和他,终是成为陌路,此生再无牵扯。

坐在最高的那棵桃树上许久,久到启明星已经升起,水相接处,隐隐现镰红的霞光。

我告诉自已,我已放下过往,我没有不甘心,我没有难过。

我只是想要再去一次妖界,只远远地看看他,如此,我便死了心,也算给自已个交待。

当年与燧凤分开,我虽也难过许久,却没有这般疼得撕心裂肺,苦得无法相忘。

也许,爱情本身便是把双刃剑,伤了情,也伤了心,却无怨无悔。这才是爱吧!

妖界仍如往常一般温暖,甚至那个卖桃子的妖还是臂跨竹篮在集市上游走叫卖,鲜桃的香味狠狠地刺激着我的鼻腔,有些涩涩地疼。

一切都没有变,一样的山,一样的水,一样的繁花似锦,一样的红墙白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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