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奕峦眼中的光彩便缓缓黯淡了下去。常婉看着奕峦涣散的双眼,心中的痛苦犹如一只巨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

“主人!”她摇晃着奕峦的肩膀,试图将他唤醒。

“不要,不要丢下我……主人,求求你,不要留我一人在这世上……”

一旁的左一刀眼见常婉这样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顿时虎躯一震。他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奕峦。

“君上!”

左一刀一瞧奕峦已然没了动静,脑中所有的理智都在此时崩溃。他振声咆哮,周身爆发出非人之力。他猛然挣开了身边的士兵,拔刀便往霍麓展冲去。

“无耻小人!你竟敢弑君,我杀了你!”

左一刀气势汹汹逼近,身后残存的十数名禁军也蓄势而动。拼命挣扎,拔刀朝着众人冲了上来。

反正对他们而言,奕峦死了,他们已经没了主子。即便现在俯首称臣,求饶保命,霍麓展他们也未必会接受,他们的结局,十有八九就是交代在这儿了。

但是谁又愿意轻易就死呢?眼下见左一刀暴起,众人也随之壮了胆,准备与眼前众人殊死一搏。心觉哪怕是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秦赳立刻拔剑相迎,与左一刀交手在一起。两人兵刃碰撞发出铮铮声响,而其余的禁军护卫都像疯了似的挥刀乱砍,高声呐喊着与军士们厮杀在一起。

一大臣怒道:“左一刀!你还不伏法?奕峦已死,你还要徒做挣扎?你现在就放下武器,兴许我们还可饶你一命!”

左一刀怒红了眼,咆哮道:“闭嘴!老子只认奕峦君一个君主,那个什么叫泽定的小娃娃,如何能与君上相提并论!当年白鹿歌杀我父亲,让我再无立足之地,险些被逐出军部。若非君上出面,助我参加武考,将我提拔至今,我早已死在街头!你们这群乱臣贼子,我今日就杀光你们,为君上报仇!”

左一刀双眼血红,怒火如滔,出手皆是杀招。秦赳身手不弱,但此时左一刀气势逼人,竟生生将他逼退数步。一旁的柳言之听到动静,立刻拔剑上前相助。两人联手,只见双剑如游龙般上下翩飞,速度之快叫人眼花缭乱。

霍麓展后退数步,晃了晃白鹿歌的肩膀。

“鹿歌,醒醒!撑着,我带你走。”

白鹿歌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眼前却什么都看不清。霍麓展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但整个香筑此时已乱作一团,那些豁出了命的禁军护卫拦住了众人的去路,根本无法迅速撤离。

而此时,左一刀已在秦柳二人的进攻下节节败退,难以为继。他咬牙挡开柳言之的杀招,却来不及防住秦赳的突刺,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剑。叫他赶紧握住秦赳的剑刃,飞速后退,以避免自己被这一剑贯胸夺命。

众人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些不要命的禁军护卫身上。全然忽视了常婉。她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依依不舍地抚摸着奕峦逐渐冷却的脸庞。

没有了奕峦,她什么都不是。没有去处,没有依靠,什么都没有了。她抬眼看了看纠缠厮杀的众人,心中只觉可笑又绝望。

“你们争来争去,无非就是为了权名,为了利益么。主人没有拿到手的东西,你们也别想拿到!你们……都随主人陪葬去吧!”

常婉抹去脸上的泪痕,倏地站起身来,转而朝着一旁的软榻冲去。将摆放在上面的玉樽摆设狠狠一推,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下一刻,众人只听得一阵机关松动之声。只见墙面夹缝中轰然坠落下数道钢制的栅栏,眼瞧着就要将整个香筑围起来。

“王爷快撤!”

阿扎力反应极快,当即拽住拓跋骋,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即将落下的栅栏下方扑出了香筑!这沉重的栅栏间隙只有手掌那么宽,将所有的门窗挡了个严严实实。其余众人始料不及,根本没能来得及逃离,就像被捕捉的困兽一般,被关在了这个牢笼中。

“鹿歌!”拓跋骋挣开阿扎力,尝试着想要将这栅栏抬起来。然而这栅栏是实心的,至少也有千斤之重,他如何抬得起?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栅栏抬起来!”拓跋骋急了。“常婉!本王警告你,把机关解开,否则……”

“否则怎样?你要杀我?”常婉笑道。“你杀呀!反正我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也和死了没有区别。你们别白费力气了,一个都别想跑!”

左一刀捂住伤口,撑着大刀连连后退。四面门窗都被挡住,整个香筑都随之变暗了不少。他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剑伤,心知既便活着出去,他怕也撑不到有人来给他治疗了。

他凄然一笑,忽地回身拿起烛灯,猛地掷到了地上。

众人大惊,只见飞溅的灯油沾了他一身。火星轻轻一闪,就点燃了他的衣角,转瞬之间就扩大了火势。火焰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像是在他身上披了一层火衣。

皮肉灼烧的味道迅速蔓延出来,令人作呕。火势在地面蔓延,几人见状只觉心惊肉跳,赶紧脱下外袍试图将火扑灭。

左一刀被火烧得痛苦万分,惨叫不止。但在此时,他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霍麓展二人。

“霍麓展,白鹿歌!你们给我爹偿命吧!”

左一刀大喊着,张开双手带着一身的烈火就朝着霍麓展冲了过去!身上的火舌舔到了地面的软席和涂着木釉的茶案,顿时蔓延开一大片火势。整个香筑此时化作了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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