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让太后抢到了头里。

陆旻轻轻一顿,莞尔道:“太后娘娘记挂着太妃,想必太妃娘娘听见了这番话,该很是欣慰了。然则,那甜水庵到底是尼庵,为凡俗中人庆贺寿宴,怕不相宜,也易惹百姓闲话。”

赵太后端起茶盅,正欲饮茶,忽的蹙眉道:“这个时候了,怎么还预备普洱?这不合时宜的事情做到眼前,只能令人生厌!”

这话含沙射影,陆旻听在耳中,嘴角轻轻上勾。

朱蕊慌忙接过茶碗,口中说道:“娘娘恕罪,想必是新来的小宫女不知规矩,上错了茶水。”

赵太后兀自余怒未平,责备道:“不知规矩,那便该好生调理着,如何就叫她上来服侍了?没的说错了话,行错了事,倒在这里现眼!”

朱蕊哪敢还口,唯唯诺诺的捧了茶碗下去。

赵太后这方又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脸孔,向陆旻说道:“皇帝,适才咱们说到哪里了?”

陆旻笑了笑,丹凤眼中眸光轻转,他说道:“宫女不好,太后何必这般动气?”说罢,便向下吩咐道:“谁替太后娘娘预备的茶水?”

话音落,靠门站着的一名宫女走出来应道:“回皇上的话,是奴才。”

陆旻微微一笑:“面生的很,果然是新来的?”

那宫女回道:“是,奴才是五天前蒙内侍省调拨,到太后娘娘跟前服侍的。”

这嗓音甚是柔嫩,恰如黄莺出谷。

陆旻打量了这宫女两眼,生的眉清目秀,眸光如水,虽尚有几分稚气,却已是秀色可观,假以时日,必是一位美人。

这女子穿着打扮,亦与旁人不同。太后身侧宫女,皆是水青色素面比甲,独这宫女穿了一件绛紫色春绸丝绵夹袄,袄上绣着一朵腊梅,不宽不瘦,紧紧的裹着她的身子,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身条来。

宫女不能浓妆艳抹,大红大绿的打扮,然而这女子面上却擦了一层薄薄的胭脂,鬓边插着一支杏花通草,越发衬的姿容雅致。

陆旻将此景看入眼中,似是饶有兴致的莞尔道:“叫什么名字,进宫多少时日了?”

那宫女垂眸,带了几分羞涩,回道:“回皇上的话,奴才贱名玖儿,是正月下旬入宫的。”

赵太后见皇帝留意这宫女,眼中闪过一抹得色。

熟料,陆旻却颔首道:“好啊,入宫不足半月,就被调拨到太后跟前服侍。原该是个机灵聪慧的人,你却这等没有眼色,连太后平素的喜好习惯都弄不明白。这样一个笨人,怎配在太后身边服侍?去慎刑司领三十板子,着内侍省发往别处。”言罢,他又向太后微笑道:“内侍省如今竟这般不上心,连这样蠢笨的丫头都送来给太后差使。待会儿,朕必定亲自吩咐内侍省,再挑极好的宫女,送来伺候太后。”

谁也不曾料到,皇帝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那玖儿先是脸涨得通红,转瞬又变得雪白,一双眼睛顿时红了,双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朱蕊在外听见,亦觉得天旋地转。

赵太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脱口道:“皇帝!”

陆旻微微侧首,含笑问道:“太后有何吩咐?”

赵太后看着皇帝那张俊逸的脸庞,带笑的眼眸,不由双手紧紧一握,又旋即松开,笑了笑,说道:“何必如此为难一个宫女,不过是小错罢了,哀家还不至于这般不能容人。”

陆旻莞尔道:“太后真是宽宏仁慈,对下人这般容让。然而,太后宽仁,朕却心有不安。一个宫女事小,但足以见得内侍省如今办差是有多惫赖,该好生整顿一番。如若一意厚待,倒怕纵容了他们。”

赵太后微笑道:“一个宫女上错了茶罢了,皇帝未免言重。这孩子虽笨了些,哀家倒喜欢她性情拙朴,倒比那些扬风乍毛的更省心些。”说着,便向玖儿吩咐道:“下去吧,此处不用你服侍了。”

朱蕊早在外面听的心急火燎,一闻太后这话语,慌忙走了进来,向那玖儿低声斥道:“愚蠢的东西,还不快下去!”

玖儿忙自地下爬了起来,羞愧难当,几乎是捂着脸,踉跄退出去的。

朱蕊又上前,向太后及皇帝请罪:“都是奴才没能管教好这丫头,还请娘娘、皇上见谅。待下去了,奴才必定好生调理。”

陆旻看着她,微笑道:“朱蕊姑姑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太后当年进宫时从府里带来的陪嫁,做事最是老成稳重,宫里谁不夸赞?正是因此,太后娘娘才格外看重你。既是姑姑一力承担,那朕也放心了。”

朱蕊勉强一笑,福了福身子:“皇上高抬奴才了。”

赵太后微微有些烦躁,她挺直了腰背,开口道:“罢了,皇帝,家常小事,何必纠缠不放?适才你说恭懿太妃的生辰不宜在甜水庵,可是想在宫里办?”

陆旻微笑道:“太后以为呢?”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