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上她心里还有点堵,夜里睡觉总是重复那些战场的画面,根本睡不好,她总是恹恹懒懒的,不爱动弹。

这,裴释手头上的事处理的差不多能抽出时间来的时候,他去祭拜完母亲的衣冠冢和妹的墓之后,脑中想起了那个抱着妹义无反顾跳下城墙的身影,这才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去看她。

就仿佛是脚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走向莞颜雪住的院。

正是晌午,她院门前趴着那只白狼,正懒狗一样懒洋洋的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尾巴,听见裴释的脚步声临近,慢动作回放似的睁开眼扫了他一眼,耸耸鼻子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一进院,榕树上的知了叫到也是懒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一般。

裴释正往里走着,忽听得屋子里面传来细微的带着颤抖和啜泣的挣扎求救声,吓得他三步并做一步的跑过去。

他走近屋子时,从那颗海棠树下开着的窗子里,能看到里面躺在榻上,一头青丝被风吹的凌乱的铺散在她肩背上,还有几缕调皮的在风中飘舞着不亦乐乎。

突然,她翻了个身,哭叫着满脸都是泪痕。明显是梦魇着了。

裴释负手站在院儿里,看着莞颜雪,过了好一会儿。

她从不流泪,至少裴释是从未见过,初初见她时一双眼睛清澈至极,就像优昙花一样恬静的美好,可来到了军营的她,眼睛总是盛着掩盖不住得忧伤,满的就像随时能从她眼里流淌出来似的。

莞颜雪还在哭叫,声音越来越大,她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眼看着她就要从榻上掉下去了,裴释才迈步走进屋里,一手放于莞颜雪的腿弯处,一手至于她的肩上,打算把她抱到床上,还没抱紧,她就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他,缓慢的眨着。裴释一个脑热,继续抱着莞颜雪在怀里坐在床上,声音轻轻的哄着:“不怕,不怕,不怕啊……”

莞颜雪本来还处在朦胧中,懒懒的将半个身子蹭进他怀里,半眯着眼贴在他胸前,他身上银色的战甲冰冰凉凉的,真的特别舒服。但是他以往身上散发出的莲花的香味不复存在了,今的裴释身上有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味道,异常的难闻。莞颜雪只是蹭了一会儿就退出了他的怀抱。

再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裴释一眼就被那双眼吸引住了,那双还带着泪痕的眼似是岁月收藏着的泪之魂,只一眼,足以让人心碎,就像她而今这几冷漠的让人心疼,他一向觉得自己的心是石头做的,坚韧的仿佛无尖可摧,此刻却这带泪的眼碎裂开来,心疼得不得了。

莞颜雪无声的退出他的怀抱,向后退出好远才站定,静静的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裴释伸手抹掉她脸上挂着的泪,哄孩般轻柔的:“进城也有些日子了,听婢女,你这几一直神色恹恹的,也没出去过,故而就想着带你出去逛逛。”

裴释知她乐意,完顽劣一笑,不由分的抓住莞颜雪的手,就将她往外带。

菀颜雪却是心里有些反感裴家父子,尤其是在那她一路跟随着裴家军进城,亲眼见到了大军凯旋入城时,将士们脸上那些麻木聊风光骄傲的表情之后。

虽然满心不乐意,却被他牢牢拉着,扯得停不下脚的跟着他走到了街上。

出了门,她便看到,丽日蓝,晴空万里,风就像蚕丝被面拂动般暖暖柔柔的吹着,长势茂盛的梧桐树上,知了正在美美的睡着午觉。

这样安稳静好的一切冲淡了她刚刚梦境里的血腥气,让她心情不自觉的好了起来。

路边沿街都是各式各样的沿街叫卖的贩,他们摊上的东西也是新奇可爱,卖蔬菜瓜果,卖野味吃,卖灯笼风车,卖女孩子的妆镜首饰……酒肆茶楼的二也都出来门口挂着笑脸卖弄唇舌的招揽客人。

暖阳高挂,欢声笑语,热闹喧嚣,俨然一幅温暖美好的人间画卷,一切就好似前些那个被血染红的夜晚不曾存在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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