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勇气,罗沐阳从高耸的大树上一跃而下,猛然间却是从梦中惊醒。
顿顿睁开眼睛,眼角有些湿润,不只是泪还是虚汗,他揉了一把冰冷惨败的脸,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有些无奈,却又讽刺。
“原来是梦……”
他清楚地感知到墙外热闹的繁华,与此刻凄冷的柳府地界格格不入。
可是罗沐阳心中悲壮的曲调却掩盖了这热闹的繁华,只是感到了萧条的寒风击打着他薄凉湿透的衣襟。
心中的大地是沉郁的,隐约散发着泥土的芬芳,记忆深处,似乎种着一棵巨树,它有着庞大的躯干,爬满了年老而龟裂的木纹,同样的地点,勾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他靠着树干吃力地爬起来,一不小心胳膊擦破了皮,血肉模糊,上面沾了许多尘土,还不住地滴血。
继续往前走,朽木颓然,指引着他进了那早已烧成灰烬,只剩下遮盖阳光砖瓦的祠堂。
“柳伯父……伯母……”罗沐阳的眼泪再也绷不住,却用近乎于自嘲的语气安慰自己道:“从今以后,再也不需要跪祠堂了……”
“罗二哥哥!回来这么晚,饿了吧!”
罗沐阳怔了一下,眼泪汪汪接过面前柳烟茗递给自己的馒头,却在触碰到的一刹那化为泡影……
“阿茗……”罗沐阳愣住了,宛如晴天里的轰雷,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阿茗!不要……不要走……”
此刻,世界如月蚀般、光影离他的眸子渐渐远去,片刻,他轰然倒地!意识朦胧间,周围的杂音渐淡,一切的一切归于混沌……
与此同时,韩尚景已带着一众门徒从二龙山出发一路向西拜谒帝王求取汉归印,路经弥州,又在弥州停留了多日,直至三日之后,正欲离去。
在经过荒芜人烟的柳府之时,韩尚景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怔怔在柳府门口停留片刻,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眼角微红,喉结一上一下均匀起伏,显得有些哽咽。
几个小徒弟不知其所以却又不想在此浪费时间,挠着头躲在师兄弟后面。
“师兄,这宅子里有妖孽吗?”
大师兄拍了拍小师弟的脑门儿,压低声音生怕韩尚景听到,“想什么呢……这可是青龙尊柳劲生将军的故宅,怎么可能容得下妖孽。”
“柳劲生……”在小师弟的时代里,柳劲生早已成为了过去的代名词,如今世道昌盛,向来遵奉六门为宝,曾经的四大家主早已没落,年轻人也少有听闻。
小师弟继续问,“那师父为何停留在此?”
大师兄看了一眼师父韩尚景,顿了顿,呼出一口长叹,“这是师父曾经的家呀……”
话音未落,韩尚景便自顾自踏进了柳府。
几个小徒弟跟在身后,刚踏进门,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子气味儿……
小弟子慌忙捂起鼻子,唯独谨慎的大师兄拔出剑来,下意识护在大伙儿面前,“有危险!”
韩尚景冷冷地看着地上隐隐的血迹,杂乱无章的杂草也更为这大片像魔鬼的血迹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顺着滴滴答答的血色痕迹,他的眼神瞟到红墙之上,那块被罗沐阳填补着黑红字迹的情诗之间……
他认出血红色新填补上去的字迹正是罗沐阳。
低头蹲下身,捻起新鲜未凝结的血渍,两只手指搓磨了一会儿,放在鼻头轻嗅。
起身,放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是罗阴。”
身后的门徒瞬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个个抽出锋利的宝剑,四名小徒弟飞身一跃,占据在屋顶的东南西北四处,抽出怀中金光灿灿的网绳,片刻传递间,便布下了天罗地网。
韩尚景恐累及无辜,并没有大肆惊动四方邻里,手中紧握绝尘剑,轻手轻脚朝着古宅深处走去,越是往宅子深处走去,越是阴风阵阵,深不可测,冷气逼人。
他们蹑手蹑脚随着血渍来到了祠堂的门口。
韩尚景用手势指引众人准备突袭,却隔着破碎的窗棂见到罗沐阳晕死在一大滩湖泊似的血迹之中……
一个徒弟眼尖,压低了声音却难以掩抑的兴奋,“师父!这个魔头是不是死了!”
另一个解释道,“玄冥道不死不灭,没那么容易消亡。”
“可是他伤得好严重啊。”
身后众人一个个跳了出来,“是啊师父,咱们趁他病要他命!”
大师兄拦住众人,“玄清弟子是不会不乘人之危的!”
却遭了众人的反驳,“难不成等着他痊愈之后,再出来祸害天下?”
就在大家争执不下时,韩尚景将手停止半空,示意大家噤声。
“你们先走,这里我来解决。”
众人不放心地看着韩尚景,也没有要打算撤退的意思,面面相觑却又不敢顶嘴。
“怎么?”韩尚景眼神犀利漠视众人,“为师还需要你们担心?”
“走吧走吧!你们在这只会拖师父后腿。”大师兄眼见事情不对劲,着急推搡着众人与行礼师父告别,“师父,徒儿们在客栈内静候师父佳音。”
事后,大伙儿收起了武器,散下绳网,一步一回头离开了柳府。
韩尚景眼瞧着徒弟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脚踹开大门,疾步来到罗沐阳的面前查探情况。
冰冷冷的地面,一眼扫去,很多地方都有血迹,不过都已经凝固了。这里阴冷潮湿,只有几丝光线,不然里面完全是漆黑一片。
罗沐阳就倒在正中央,他的头发全散了,深深的埋着头,伏倒在那久久不动,韩尚景蹲下身,将罗沐阳转了过来,却见他胸前的衣襟上还有凝固的血迹,微弱的喘息在他的胸膛前显得若有若无。
韩尚景紧皱眉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拧巴在一块儿,一股油然而生说不出道不明的煎熬,从他的心脏处夹出一张烧了一半的摄鬼符,狠狠将其撕碎,不敢置信地望着罗沐阳,“玄清摄鬼符……难不成是玄清门的弟子。”
“韩尚景……是你吗……”罗沐阳缓缓的台起头,眼睛盯着前方的韩尚景,炯炯有神,眼神也是咄咄逼人。好不容易,他撑起来了,将暗沉无光的脸藏在碎发后,“多年不见,你的咒术修为增进不少啊……”
“不过……”罗沐阳强撑着一口气,“这几张破纸,伤不了本老祖分毫!”
韩尚景并未多言,收起刚才那副心疼的嘴脸,变得冷漠无情,“我说过,再见面时,你我只剩血海深仇……”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罗沐阳捂着胸口,吃力爬了起来,还没走一步,又倒下了,倔强不屈的他又开始徐徐站起来,凝视着前方的韩尚景,怔怔一笑,“没想到啊……你都追到这儿来了。”
“杀你?”韩尚景看着罗沐阳此刻的狼狈,冷哼道,“你伤成这样……要杀你岂不是轻而易举……可是我清源君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我要的,是和你痛痛快快打一场,而不是在这里随手掐死一只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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