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半月后还是被削了雕题的兵权,次年二月雕题郡公仙去,陛下竟允了老郡公的遗愿,让我父亲承继郡公之位,事实上,我爹爹只是我祖父的第三个儿子,按道理,他并不能越过大伯父和二伯父。
陛下说了,会保住他的命,如今看来,爹爹除了没有实权,已经成了雕题最贵重的郡公。
不枉爹爹甘愿为他肝脑涂地。
春末百花凋零之际,老相退位,举荐六学学长季斐裕,出乎意料,六部六学,十之八九的人都未反对,我从前并未见过这位季大人,只觉得他在朝中,在六学,都是个厉害的人物。
没有来由,这个名字,让我的耳朵很难受,像是一坛子封存已久的酒水半道发霉,传出让我心慌的气味。
丞相之任,有以关系国家之兴替,须得可解社稷之忧,为国家前路,敢于粉身碎骨。
这个道理,连我也是明白的,却不知这个颇有手段的季相知不知。
学宫是皇家之人才能踏足之处,因着我求了太皇太后的手谕,说要看些食物的药性,才能时常去学宫的藏书阁。
宫中的学宫分为前庭和后庭,前庭有宫殿,陛下有时会在那里召见六学博士,商量礼法,后庭有几处楼阁,藏书阁就是其中一处。
我那日去得早,藏书阁洒扫的大监见了我,行了个礼,“姑娘今日又来?”
我说是啊。
他略弯腰朝我笑道,“姑娘若不是个女儿身,怕是如今早已在六学为生员,读个三年两载便能入朝为官啦!”
我捂住嘴笑,不敢接这奉承,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明白的,那六学又怎么会是三年两载便能读完出来的地方,“公公玩笑了,我前几日读的那本,已经收入库房了吗?”
他说不敢,“还给姑娘留着呢。”
我几步便上了藏书阁,不知为何,嗅到这些书的气味,我总是能心平气和些,宫中女子爱焚香,姐姐也不例外,各宫的香都是不一样的,可我房中很少焚,并非不喜,只是我更爱书中的墨香。
我半靠在楼阁的窗边,细听晨间的风声,带着泥土的湿气,碧草草尖的清香也一股脑钻入我鼻中。
藏书阁的二楼并不高,可也算得上半座小山丘的高度,登高望远,人生一大快事,这个时候,宫中的人都在忙活伺候主子起身,今日花云轮值,我倒是不用在太皇太后宫中前跑后跳。
藏书阁下有车马绝尘而来,我从书中抬起脸,不知何人敢将车马驶入宫内。
藏书阁的大监去了两个人,一个给车主人搬车凳,还有一个侍候在侧,已经高举起手背,等着接那人下来。
我更加好奇,干脆合上了书等着车内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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