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堂的殿门大开,冷风呼啸着从门口往里灌。

祝东风和赵幼莼到的时候,殿中灯火通明,薛妈妈跪在殿中,垂着头,身体不住地颤抖,檀敬枢坐在主位上,以手抵额,紧闭着眼睛。

霍锋静默的站在一旁,见两人进门,低声道“公子,郡主殿下和祝大人来了。”

檀敬枢悠悠睁开眼,那双和赵幼莼极其相似的双眸满是血色,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道“说。”

霍锋引着两人坐下,随后立刻安静的站回原地。

殿中跪着的薛妈妈浑身一抖,声音里满是惊恐,道“刚开始、刚开始姑爷——”她顿了一下,继而道“付培,付培经常找那三位婆婆问话,老奴以为他是关心胎像,后来……后来……”

檀敬枢放下胳膊,眸光往下一扫。

薛妈妈立刻继续道“夫人去后,第二天晚上,翠鞠大晚上找我,神色有异,我问了她许久,她才说、说夫人生产的时候,看到付培给了一个接生婆一包药粉,吩咐那个婆子务必把那药粉搀到夫人的姜汤中,后来她就一直跟着那个婆子,见那个婆子果然把那药粉倒在了姜汤里。”

“继续。”檀敬枢道。

“翠鞠说她一转头看到了付培,就知道命不久矣,所以才想着,把事情告诉老奴,结果,结果隔一天晚上,翠鞠就死了。”薛妈妈道“夫人去了,二长老早就不在了,楚家一脉已经被付培给攥在手里了,老奴实在是不敢说……”

檀敬枢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戾气,本来英气的眉眼都失了往常的悠闲慵懒,双眼充血,手隐在宽大的袖子里,紧紧的握着。

“霍锋,立即带人缉拿付培。”

他平日里一口一个霍师叔,此刻是客气也顾不上了,体面也顾不上了。

霍锋立刻领命出殿了。

“那为什么又肯说了呢?”祝东风道。

“饭菜有毒……”薛妈妈道“因祝夫人——”她顿了顿,改口道“因郡主殿下下午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老奴心中有愧害怕,所以格外留意,晚上饭菜便喂了些给梨白园的狗,那狗立时就死了,老奴、老奴自知是逃不过了……”

“翠鞠葬在何处?”赵幼莼问道。

“付培给他安了盗窃的罪名,她是畏罪自杀,自然是丢到乱葬岗了。”薛妈妈道。

那就是说找不到尸骨了。

调换尸骨,掩盖真相,对付培来说,自然不是难事。

“看来要多谢二位为我明月楼清理门户了。”檀敬枢道“只是我此刻实在没有心力,二位自便吧,檀敬枢失礼了。”

“那就不叨扰了。”祝东风道。

总算是真相大白。

两人出了黛安堂,并肩前行。

“明日我就要离山,去酆岩城同封天封海会和,不知赵大人——”

“回京。”赵幼莼道“不过自此回京也要途经酆岩城,恐怕还要麻烦祝大人一程了。”

祝东风好像又变成了“祝春风”,他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眉眼都柔和了起来“乐意之至。”

赵幼莼被他的笑唬的一愣,而后别开眼去,正见付培的住处火光漫天,安静的山庄立刻喧闹了起来。

不好。

正当时,身后黛安堂中穿出一声尖叫,是薛妈妈的声音。

转身一看,黛安堂也燃起了弥天大火。

只见一抹红色的影子从身侧闪过,后面有人喊道“公子!”

立刻有小厮开始灭火。

方才出声的人一身黑衣,看样子是个侍卫。此刻正焦急的喊道“快点儿!都给我快点儿!红罗青檀两位公子都在里边!伤了一个所有人都得陪葬!还不快点!”

竟然是罗之岱。

既然出了这样的事,祝东风和赵幼莼于情于理都不好离开了,便只好等在黛安堂外。

夜风很凉,赵幼莼只觉得面前被火光烤的火热,背后却像是贴着一块千年寒冰。她看着眼前的大火,心里突然慌张起来。

祝东风不动声色的走了两步,停在赵幼莼身后,正好挡住了身后的风。

他的呼吸声就在赵幼莼的头顶,赵幼莼呼吸一滞。他离得太近,早就逾越了正常的距离,然而他一番好意,赵幼莼是明白的,故而并没有躲开。

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火光之中出现了一个红衣男子,宽大的红色外袍已经被火烧的残破不堪,头发也有些凌乱,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正是罗之岱和檀敬枢。

罗之岱大步走了出来,边走边道“裂云,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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