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县衙已是才巳时末,赵幼莼才到瑞安就撞上命案,还未来得及四处逛逛,于是回了客栈换了便服,便上了街。
她时常公务缠身,鲜少有空出来逛逛,以至于她方才换上长裙的时候竟然才想到,七夕已过,马上又是一年了。
她并不很喜欢花枝招展的样式,也并不很痴迷于绣花图样,此时身上穿了一件豆绿色的长袄,下配一条白色马面裙,长袄上隐隐约约可见莲花暗纹,马面裙上是妆花丹雀,并不显眼,却很别致好看。
她头发经常盘起来用乌纱包住,或是高高梳起,鲜少像今天一般披下来,挽了一个寻常未婚女子的发髻。头上的银簪子还是去年除夕时左相嫡女钟千岳送给她的,小巧精致的很是好看。宫中每年都会赏下来许多东西,其中不乏金银首饰,个个拿出来都是名家之作,动辄价值连城,她反而用的不自在。
瑞安有一座钿玉阁,其中汇集了天南海北收集来的老首饰。老旧的的东西总是带着一种情感的承载感,夹杂着轮回的宿命感,小小的一枚耳坠或是一支簪子,放在手心里,就让人忍不住的去猜想这样一件小东西,它过去的主人,有过怎样的经历。
这些首饰来自各朝各代,样式别致,风格多样,有的不过几十年的老物件,有的却有上百年的历史,很受喜欢猎奇的贵族小姐夫人喜欢。赵幼莼每次出差都会给钟千岳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既然到了瑞安,自然不会放过钿玉阁。
钿玉阁内并不是寻常店铺那般视野平阔,内分两层,上层中空,呈环形,从二层的走廊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一楼。一楼正中间有一株很大的绿植,造型奇特,让一层视野极窄,隐有一股神秘的氛围。
围绕着中间的绿植是环形的回廊,一层根据首饰价值的不同而分为四个隔间,曰为:天,地,玄,黄。
天字阁最小,里面都是有些来历,要价最贵的首饰。装潢雅致,让人进了门就舒心至极,内里很是安静,并没有寻常店铺的喧闹声。
赵幼莼坐拥清河郡封地,又有身为郡主的食禄,再加上奉银、赏银,还有老王爷时常给她搜罗的首饰金玉,她也算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小富婆。
因她平时忙于公务,正所谓有时间挣银子没时间花银子,故而对身边的人极其大方,她一路逛下来,看到别致有趣的便买下来,引得店中小二端着托盘一路笑呵呵的跟着她。
转过一个弯,正见一只碧玉镯,并没有繁杂雕饰,只是有一处微细的裂纹,被雕刻成一朵小小的辛夷花,赵幼莼正要拿起那只玉镯,却从一旁伸过来一只手,拿走了那只玉镯。
赵幼莼抬头看去,那人也看向她,四目相对,正是祝东风。
祝东风也是一身常服,赵幼莼突然觉得,自认识祝东风起,他的衣服都是黑白二色,还真是没见过他穿别的颜色的衣服。此时也是一袭白色圆领袍,袖口领口都绣着淡绿色的竹叶纹样,头发一半披散下来一半束起,显得整个人都文雅非常。
“东风兄,”赵幼莼连忙开口“好巧啊。”
祝东风一听这称呼,再加上两人都身着便服,便知道她并不想以官家身份示人,于是道“赵姑娘,好巧。”他拿着手中的玉镯道“这玉镯剔透别致,确是很适合你,我就不夺爱了。”
“先来后到”赵幼莼道“我再看看别的就是,东风兄不必割爱。”
“本是要给家姐带一件礼物,这镯子虽然好看,却适合年轻姑娘,并不是很衬家姐,不如这样,就算是我赠与你的,不必客气。”祝东风说罢便把玉镯放在了小二端着的托盘里。
“那就多谢东风兄了。”赵幼莼并没有扭捏作态“听闻此地的九安曲实为佳酿,东风兄务必赏脸,一起去尝尝。”
瑞安特产的九安曲,虽为药酒,却是难得的佳酿,入口清列,回味甘醇,有益气健脾之效。老王爷好酒,然而身体不好,太医几次三番嘱咐要忌酒。赵幼莼在京中还能劝住老王爷,然而她时常外派办案,她一离京,王府的下人哪里能劝得住。
钿玉阁对面的钟鸣楼,正有正宗九安曲,两个人进了雅间,临窗而坐,正可见见街上人来人往。
祝东风执壶倒了两杯酒,问道“听方大人说,赵大人明日就要回京了?”
“是啊,”赵幼莼有些无奈“家父派了我从前在暗卫的大师兄‘护送’,不过想想,我出来有半年了,也该回去了。”
“老王爷思女心切。”祝东风突然想到那夜赵幼莼说的不想回去相亲之事,恐她提及不快,便附和了一句,很快就转了话头“冯秀娘一案,赵大人以为该当如何?”
“可怜。”赵幼莼道“但无论如何,触犯律法,杀人性命,就要付出代价,否则,有法不依,国之将乱。”
她说这句话是脸上表情犹豫不决,祝东风自来极善体察人心,便知她心里也觉得冯秀娘罪不该死,便道“若是,律法有失公允呢?”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