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爬不起来,他再也拿不起手中的长剑,他银白的头发飘散空中,溅了血的铠甲变得暗红发黑。落岄低着头颅,他用那只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覆在自己的心口。
他知道的,这一战胜负已定。他知道的,他再也看不到莲山月出。他知道的,神族人已经彻彻底底走向灭亡。
万籁俱静中,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苍楠握着古刀,缓慢地向他走来。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连一点点的怨恨与愉悦都没有。
交战的神族人默默地退出一条路,他们终于放下了手中冰冷的武器。他们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
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片峡谷,他们都是祭品,都将化为这片大地上万年不散的烈火。
他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那把锋利的古刀没有沾上任何血渍,像个神圣的器物,苍楠参战以来,从没有拔出过这柄古刀。
它是干净的,像他们曾经在莲山上结伴百年的时光,像是苍楠第一眼看到婴孩模样的落岄般。
像是一切开始之前,他曾亲吻过的落岄的鬓角。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你……”他跪下来,环抱着落岄的脊背,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我必须伤害的人,也是你……”
苍楠举起古刀,刺穿了彼此的身躯。
十里火光冲天,而刀刃却依旧寒冷如冰。
他听到肩上落岄的低泣和浅浅的笑声。他感觉到自己粘稠的血液与落岄的血粘连在一起,他听到峡谷里再次响彻云霄的惊呼声和厮杀声……他的身体在慢慢变冷,于是他更用力地抱住落岄。他说:“你累了,回家吧……”
落岄似乎点了头,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微不可闻。最后,他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苍楠等着一天,等了数百年,熬过成千上万场战争,熬过浓重的透不过气的血腥味,熬过同族人冷漠麻木的眼神,熬过最难熬的杀死落岄的那一瞬间,在那之后,一起回家。
神的心脏从他的胸膛里破体而出,满目红光笼罩了一切,苍楠释然地闭上双眼。
这才是真正的结束。
那些还在厮杀的神族人被红光一一照亮,衣上沾染的鲜血烫的像要烧起来。厮杀声变成了惨叫,神的心脏颤抖着上升,红光将整个峡谷笼罩住,谷底的白焰在红光中摇曳得越发热烈。纯白的灵魂像是恶鬼,从地狱里挣扎着爬起来,抓住了还活着的族人的手脚,白光死死缠绕着他们,将他们拖入地狱。
这是神的惩罚,这是天谴,神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们,他一直注释着他的子女,注视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物种。
最后,数千道银白的火焰从魔林的每个角落升起,聚集到这片峡谷中来。那是曾经死在战场中的神族人的灵魂。他们一一归入谷底,成为众多祭品的其中之一。空无一人的王宫里,巨大的古藤树拔地而起,它疯狂地生长着,将王宫刺穿,他的虬根深入地底,掀翻了部落的建筑,它的枝叶推到了城墙古堡,使璘渊覆盖在树藤中,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它像一个怀抱着璘渊的母亲,用她的手脚,紧紧地怀抱着神族人的发源地。而死去的魔兽和异能者变成了红色的星点,从神族人的祭坛中挑出,镶嵌入古藤中。一树的红色冰晶点缀在枝叶上,发出暗淡的光。极少数还活着的魔兽和异能者被冰封,陷入沉睡。
神族人的历史,本该到此为止。
但是神对于他的子嗣依旧保持着宽容的姿态,他保留了极小的一股神族人,一股尚且年幼从来没有沾过血的神族人。那个曾在宫殿中与苍楠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孩带着这股幼小的神族人,不断迁移,最后定居在了与世隔绝的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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