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打发雷霆一番,回头就又病倒了。几个御医也被她折磨得神色憔悴,原本她就底子空虚了,又不听劝告,这般磋磨下去只怕是熬不过多久了。
只这话谁也不敢明讲,几个人只老老实实开太平方,回头到了皇上那边回禀一番才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毕竟,柔妃这般再熬下去也不过是数月的功夫了。她虽然不得宠,毕竟有个新崭露头角的儿子在。不说清楚她的病症,只怕到时候人突然没了,他们谁也逃不过责罚。
皇上闻言又把沈钺招入宫中,把事情略微说了下,最后叹息道:“那总归是你的母亲,你这些日子且委屈些吧。”
御医说得很是清楚,纵然情况好,柔妃也熬不过半年了。若是一直这般动辄怒火冲天,能有三个月就算是好的了。
沈钺心中虽然早有猜测却也没有想到这般严重,回头再去探望柔妃态度间就缓和了不少。只柔妃却依然是冷嘲热讽,丝毫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
身子毕竟是自己的,虽然御医未曾直言什么,她却也是有所感觉的。
“你不用这般死了老娘一般看着我!”柔妃冷笑连连,“原本你也没有多少孝心,何必在这里装孝子贤孙呢!赶紧滚,我看着你动怒!”
这话说得颇为不客气,沈钺皱了皱眉。
“母妃还是少动肝火的好,儿臣与母妃虽然不亲近,却也盼着母妃早日康复。”
“既然这般,怎么就不见得你媳妇儿顾氏入宫来侍疾?”柔妃斜眼看着沈钺,“如今她也出了月子了,还这般金贵不成,连着婆母病了,她都不曾露面?”
柔妃突然提起叶姝,倒是让沈钺未曾想到。然而她这般针对叶姝,却是让他皱起了眉头。
沈钺抬眼看着靠在床头的柔妃,柔妃原本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如今掉了大半,稀稀疏疏披在身后,虽然涂了发油发梢却还是透着枯黄。一张脸因为瘦得有些过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样。
加上脸色苍白如纸,神色似笑非笑,实在是让人生不出半分怜悯之情。
“你是我的儿子,她是我的儿媳,这婆母病了,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儿媳也当近前侍疾吧。哪里有让儿子侍疾,儿媳在家享福的?”柔妃这会儿神色倒是少了之前暴怒的癫狂,反而透着几分冷意。“可怜我这一辈子,因为生下你不得皇上疼爱,好不容易出人头地协理六宫却又一病不起,如今人都快没了,那儿媳妇不止没有给我生下个孙子,连着侍疾都不曾有过……”
柔妃说得越发哀怨起来,沈钺听着她这些话,眉头皱了几次,最终才道:“母妃既然这般想,那明日就让顾氏如同侍疾。”
柔妃一脸哀怨瞬间不见,转而就笑了起来。
“你倒是舍得了?”她说着道:“我儿果然还是更孝顺些。”
沈钺懒得与她多言语,只沉声道还有公务要办,转身就走了。等着他出了宫殿,还能听到里面柔妃发狂一般的笑声。
“这一辈子……我这一辈子,你可看到了!当年你再要强又能如何,如今你看着,可心疼了?最后的赢家还是我……还是我……”
沈钺听着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回头看过去。只那殿中却再没有声音传出来,他站在原地片刻,转而才叹了口气。
柔妃,怕是已经疯癫了。
只让叶姝过来侍疾,他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从。柔妃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且是当着他的面。他若再不应下,这话就不知道要说给谁听了。
叶姝若真的坏了名声,只怕皇上就对她更为不满了。
是的,皇上对叶姝并不算是满意。这点儿虽然未曾对外表露过,沈钺却多多少少猜测出来了些许。只这不满,大约是对叶姝的身世,又或者是因为联想到叶姝原本是皇后给他挑选的妻子。
原本皇上对皇后还有夫妻之情,也算敬重皇后。只可惜,皇后下毒毒害皇上,把这点儿夫妻情分彻底耗尽了。皇上对于与皇后有关的一切都不假辞色,对叶姝自然也会心有芥蒂。
所以,如果柔妃真的命不久矣,那么就算她不开口,身为儿媳的叶姝最终也当去侍疾的。原本在沈钺的计划中,还要再晚些时候,晚到柔妃只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
那时候,柔妃才算是无害。
“入宫侍疾?”当沈钺把事情说给叶姝听的时候,她没有反对,只迟疑了下就道:“母妃还有多久?”
沈钺有关柔妃的情况还一句未提,她就猜测出了原委。
“长则半年,短则三月。”沈钺道:“她身子越发不好,如今京中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这个突然冒出头来的昭王。不说旁人,只睿王和端王两人就不会轻易放过我。”
“王爷不用多做解释,我懂。”叶姝抿着唇,“孝之一字大如天,我身为儿媳自当入宫侍疾才是。”这是她身为柔妃儿媳,义不容辞的责任。不管柔妃是否慈爱,作为晚辈都当孝之,顺之才是。
不然,这世间的议论非非就足以让一个人身败名裂,甚至是逼上绝路。
这事情是沈钺答应下来的,如今迟疑的却也是他。他夜间想了许久,突然起身叫了守在外面的丫鬟。
“去请邱嬷嬷过来。”
叶姝跟着他起身,两人一并穿上衣衫,略微收拾了下。
“王爷此时寻邱嬷嬷过来,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年前废太子那一夜,邱嬷嬷在王府之中表现颇为沉稳,一心只为着昭王府上下考量,并未有什么小动作。如今一些事情,叶姝也放心交给她来管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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