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里没人觉得留守在原地,避开南越会是多么聪明的事,北蛮再惨那是相对于屯兵四十万的大虞。
事实上,在耶律少胤和拓跋河图的约束下,城里尚存的十万狼骑兵始终枕戈待旦,不曾有片刻松懈。
“你们可知,耶律少胤是一代雄主,撤军之后,他不会选择仓皇北逃,而是向南进军,试图拖住我们。”
对阵多年,谢邈耶律少胤的秉性熟知一二,更多时候他不像养尊处优的真龙,而像一匹饥肠辘辘的头狼。
猎物稍有风吹草动,他必定第一个扑上前去,死死咬住对方的致命咽喉,等狼群将猎物撕裂,方才松开。
谢邈作为不世出的兵法大家,在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的情况下,尚且被阻拦在城壕高深的北都城外。
若是将断后这样的重任交给两个年轻将领,即使二人皆是谢邈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无法令众人信服。
“在座的诸位将军,哪个不是从刚入军的毛头小子,在战场上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为何不能放手一搏?”
杜玉堂在军中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气量狭小的呼延勒就是在败退之际,被他一张巧嘴活活气死在阵前。
心下有感的将领们沉默不语,只待谢邈做出最后的两个决断,留下的是谁以及留下多少的兵马。
谢邈扫过旁边木楞的佟恪武,颇为好奇的问道:“你和杜玉堂一齐出列,你就不打算说什么劝我?”
“我出征前,父亲让我给大将军带封口信,只管放手去做,大虞的天再怎么塌都不会回到二十年前。”
“不错,不错,佟老说的不错,二十年前,先帝于乱世扶危,二十年后,新生大虞不再是没落的大启。”
任何朝代都涌现几个英雄,令人心生鼓舞,使人一往无前,特别是像谢邈这样亲历过祥康之乱。
他们这一代人心目中对奉天帝的敬意,丝毫不亚于北蛮对乌奇格的崇拜,南越对巫神殿的信仰。
次日,谢邈下令全军开拔回援盛京,守城的北蛮士兵瞧见这一幕,欣喜若狂向耶律少胤禀报。
“你信他们会全撤吗?”对待此事,耶律少胤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平静,即使这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的拓跋河图整个人都变得骨瘦如柴,若非他有喘气的声音,跟死人没什么分别。
“陛下三思,只要再坚守一旬,无论谢邈撤军之事是真是假,大虞都将再无余力对北都城用兵。”
“再坚守一旬我们是能做到,但粮草已尽,将士们只能杀自己的坐骑果腹,狼骑兵将成为历史。”
历经此役,耶律少胤在北蛮的威信荡然无存,与其回去苟延残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
“老朋友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吧,传令下去,大开城门,全军出击,不死不归。”不再是朕而是我。
拓跋河图眼含热泪,捶胸道:“臣定不辜负陛下知遇之恩,不就是豁出命不要,我们年轻时干的还少吗?”
嘉禾六年四月初三,北蛮十万狼骑兵出北都城,于十字坡遭遇大虞十五万大军埋伏,全军覆没。
一位年轻将领亲率一千死士直冲中军大营,活捉军师拓跋河图,北蛮大君耶律少胤不见踪影。
“大将军看错人了,你们的大君竟然是个懦夫,让你们在前面厮杀,自己灰溜溜的跑回北蛮。”
捆绑在地,命不久矣的拓跋河图不但没有被杜玉堂激怒,反而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用你们中原的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君只要活着,十三部族通通杀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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