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五年六月,奉天帝萧莫寒驾崩于北郊行宫,皇长子萧远腾继位,尊为泰和帝。
次年,泰和帝下诏,大将军谢邈率六十万大军征讨北蛮,收复界停关至隋玉河以南的疆域。
在大虞军队上下一心的凌厉攻势中,北蛮且战且退,漠南道三十余州重新依附在大虞旗下。
时值六月,谢邈已经成功派人切断了敌方在中原的最后一道补给线,洗刷了近十年的耻辱。
不仅将北蛮大君耶律少胤围困在北都城里,还在城外动员上万民工修建了环形的围城工事。
泰和帝收到前方的战报,龙颜大悦,下令凡是归顺的各州县官员,仍居原职,不做变动。
此令一出,唯恐利益不保,战后遭到清算的归降将领,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思,静观其变。
至此北都城彻彻底底沦为一座孤城,仅剩的残兵败对远千里之外的古尔沁草原不抱希望。
“十三部族应该齐聚在王庭大帐推举新任大君了,只恨朕不能亲眼看着修然坐上朕的位子。”
天不假年的耶律少胤在城头,俯瞰城下进退有序的大虞军队,生平之中难得发出一声叹息。
“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但后来发现,事实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守城的一名士兵见主君落寞的神情,竟是壮了胆子,以一口尚不熟练的蛮语质问耶律少胤。
“乌奇格大神注视着,古尔沁盼望着,身体的血脉呼唤着,黄金家族的穆兰图怎么能放弃。”
耶律少胤瞥了眼说话的士兵,直接挥手命人把他压下去,与俘虏关在一起,不许给他送饭。
北蛮军师拓跋河图在大虞攻城时受了箭伤,本应安心休养,听到消息后却向耶律少胤进言。
“陛下,那孩子是呼延家的小儿子,而今他父亲和两个哥哥不在了,求您留下他这支骨血。”
“从小就跟你说别长那么高,都挡着朕晒太阳了,坐下,朕还没有糊涂到忠奸不明的份上。”
耶律少胤扶墙而坐,望向伤口迸裂,鲜血染红前襟的白发素衫,脸色晦暗的拓跋河图。
“你今年刚过四十岁,比我还小上三岁,是朕这些年用你用的太狠了,早应该让你回去了。”
打到大启的上京城前,这位北蛮的智囊福将,就曾提议耶律少胤不要打下去了,得不偿失。
战线拉得太长,以往还能以战养战,靠劫掠世家富户维持,现在后方的粮草根本接济不上。
耶律少胤考虑过他的建议,甚至都要下令撤军了,可惜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将领们不愿撒手。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战死在两军阵前的呼延勒,当时他还朝拓跋河图叫嚣道:
“陛下休要听军师所言,眼下大好时机就该一直打下去,打到大虞俯首称臣,岁岁朝贡。”
拓跋河图沉声道:“呼延将军,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何须你来提醒,我比你清楚。”
“若是大虞跟大启国情相同,我说什么也不会让陛下撤兵,掘地三尺我都给你凑出粮饷来。”
“但它要比我们过往的任何敌人都要狡猾,都要隐忍,积攒多年的怒火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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