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摆脱的方式只有一种,变强,变得比所有人都强,强大到别人杀不死你。

所以在有人问到“杀人偿命,那你们杀四骷全家又该怎么算”的时候,迎风沉默许久的秦言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有人强大到把我一剑斩杀,我甘愿领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话头一顿,继而又道,“可现在,我不觉得你们有资格为之报仇。与其空喊着正义无敌做无用之事,倒不如回去多练几年,或许有朝一日你们便能成为所谓的正义之剑。”

众人一看,哎哟,这天残派的人真是软硬不吃啊,讲道理人家总有歪理,打嘛不管是群殴还是单挑,自己都不是对手,便只能放下“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狠话,狼狈离开。

任务完成,秦言与程纶同归咸阳,虽然仍是不计前嫌的助他治疗内伤,但言语之中却听得出对于他利用妇孺诱杀四骷的责备。

在进入潼关的时候,程纶终是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败坏大小姐名声的。但那是我能想到的减少损失的最好办法。”

他以为她是因为这个而生气么?不过是没有听令阳奉阴违罢了,她并不在意所谓的威仪,毕竟她焦尾一出,所有人都会对她毕恭毕敬。她生气的是,江湖恩怨为什么要祸及妻儿?

可是,人都已经死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什么风光大葬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的障眼法。

而她和程纶,还会是最默契的战友,在征伐的沙场披荆斩棘无往不利,不值得为了陌生人怄气。

于是她道:“我并不生气。”没有太多解释,反而关心一下对方身体,“这些天下来,看你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以后小心些……”

话没没说完,秦言突然听到对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就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她赶紧伸手强硬的拽过对方的腕子准备把脉,却被挣扎开去,再要去抓时就见程纶沉重的喘息着,像是隐忍克制着什么不得了的急症似的,额上都是冷汗,甚至连四肢都快控制不住。程纶使了十二分的力手指扣住马车上的栏杆,脸部肌肉绷紧,脖颈上青筋骤现,蹬着眼咬着牙,以乞求的语气道:“大小姐,求你……让我一个人……不要看……”

断断续续的话,但秦言大概能懂。她本疑心程纶是不是旧伤复发或是又中了毒什么的,可对方用了这么大的力气强忍着也要她离开,看来绝不是什么伤情,而是竭力维护自己的尊严。

秦言一撩帘子,厉声发布命令:“我同程门主有要事商谈,所有人退出百丈,胆敢靠近偷听者,杀无赦。”

话音一落,正在赶路的人群迅速散开,瞧秦门主身上的杀气,别说百丈,就是一百五十丈、两百丈也觉得不够安全啊,通通退得远远的,连半点声音都听不见。

确认众人退散之后,秦言站在车外,轻声道:“我已让所有人都退开了。”

程纶咬着牙道了谢,便听见咻地衣袂飞舞的声音,秦言自己也已飞身跃上了不远处的树梢,并且抬手点穴暂时封住自己的听觉。

一炷香的时间后,程纶才从马车里走出来,落地的时候一切都已恢复正常,就连刚刚拧皱的衣裳也都理平。秦言见他出来,解开自己的穴道飞身下来,也不问缘由,只是说:“你没事了?”

“嗯,多谢大小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该去探寻别人的隐私揭开别人的伤疤。秦言深知此道,因为她自己也有着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或是残缺。将心比心,不问便好。

而对于这一出,八卦者道听途说越传越玄乎,甚至有人说程纶是中了阴阳和合散,而秦言遣散众人便是替他解毒。

听闻这个不靠谱的传言时,秦言冷笑着揉皱手中根据此事改编的话本,内力一催,直接成了飞舞的纸屑,而站在她面前的左脚微跛的男子看似恐惧实则戏谑的道:“大小姐,这……这可不关我的事啊。这是最近最紧俏的话本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不过是爱看书想要从中获取知识,你可不能小肚鸡肠的因为这个就以权谋私惩罚我啊……”

秦言听得暗自发笑,目光却落在对方微跛的左脚上:“陆离是吧?你来投奔我天残派就是为了手不释卷发奋读书么?”

陆离干笑一声:“哪能呢,我就是无聊打发打发时间,主要的还是想跟随宗主一统江湖。”

“是这样吗?”蓦然之间,焦尾已经连剑带鞘搁在了陆离的颈间,然后缓缓下移,从胸口往下,直到杵在他腰间才停止不动,秦言收剑了浅笑,“我还以为你是想来刺杀我呢。”

“怎么可能呢?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就是去做屠夫也不做刺客啊。”

看着对方打着哈哈的尬笑,秦言手上使了一分力道,把焦尾推近一分,戳得陆离轻哼一声,她道:“十月初四的晚上,你在哪里?”

陆离被问得一鲠,却听对方说:“不必找借口说谎,我可以替你说,十月初四的晚上,你在振威镖局的院子里。”她眸光一冷,却是笃定的语气,“你腰上还有剑气所伤留下的伤痕。你就是当时的黑衣人。”

陆离眼见狡辩不得,却也万分冷静,轻飘飘的把焦尾挪开,狐狸一般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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