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会认出陆离就是当日潜入振威镖局与自己交过手的黑衣人纯属巧合,或者说是陆离太过自信竟往枪口上撞。
陆离是主动前来投靠天残派的。
带艺拜师半路出家的人,古往今来多得是,陆离不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据他所言自己本是唐门不起眼的小卒,因为言语上得罪了师兄,所以就匆匆跑路改投天残派了。
接待的人问陆离有什么特长,他隔着衣服挠了挠腰侧,笑容痞气十足的道:“那个不仅长,还特别硬。”
接待的是个小姑娘,甫一听这不要脸的屁话,差点儿没拍案而起直接把面前的人砍成烂肉豇豆。察觉到恶意满满的气氛之后,陆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故作委屈且不做作的样子扯下自己腰间的长鞭,糯糯道:“我说的是它,不仅长,还很坚硬……”
这么一个大转折简直像是马车在颠簸的山道上行驶,不仅车速过快,还净是些坑坑洼洼和急转弯,一个不甚就会把车里的人甩出去。
接待的姑娘不知如何开始下一段对话,既为自己思想的龌龊而羞愧,又被面前这个长得还不错的男子忽闪忽闪的桃花眼迷得五迷三道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忸怩的转着手指,又道:“那你有推荐信么?最好是我派中上层领导的……如果没有的话,就只能安排你在外院做做杂工或是站在虎秋营当打手……”
陆离摸遍全身也没摸出推荐信了,本已认了当杂工或是打手的命,突然眼睛一亮,眸中抖落无数星光,电得那接待的姑娘外焦里嫩酥软得如同春水。他从怀里勾出一方白色的棉帕来,道:“你看这个可以么?”
那姑娘接来一看,雪白的棉帕触感温和,一角还绣了个小小的“十”字,用的也是白色的线,若不细细查看便同那棉帕本身的颜色混淆了。她哎呀一声:“这是大小姐拭剑的帕子。你竟然认识大小姐么?”
“嗯嗯,有过一面之缘,”陆离说谎话也不脸红,“便是她让我来的。”
那棉帕的确是秦言用来擦拭剑上鲜血的没错,可却不是送的,而是他偷的。
那日陆离潜入振威镖局本是来做调查任务的,哪里想到迷魂烟没把所有人迷倒反而留了一个最厉害的角色,便只能硬着头皮过了几招。果不其然,他根本不是秦言的对手。若不是靠着新奇的武器和那枚烟雾弹,他怕是会直接被秦言刺成羊肉串串在焦尾上。而那方棉帕却是调虎离山之后他的伙伴在秦言的卧室拿到的。事后他也痛斥过伙伴的怪癖以及见死不救的恶性,同伴委屈兮兮的解释说:“这可是天残派秦言拭剑的棉帕啊,沾了人灵根奇骨的,熏陶价值绝对赶得上当年小龙女用过的汗巾。”
陆离恨铁不成钢的没收了那方棉帕,谆谆教诲道:“人想要成功是不能只靠着偶像崇拜而奢望坐享其成吃免费午餐的。还灵根奇骨的无上熏陶,我建议你去找人的裹脚布吧,这个熏陶的作用会更大的。”
就这样,陆离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咸阳,又趁着当事人不在便拿人家的棉帕出来充当推荐信,果然捞得好的待遇,别说这个接待的小姑娘了,棉帕层层上传传到接待处处长的手里,处长恨不得把这帕子摆到香案上当神器供起来,给他安排了个不错的差事,还答应等宗主陪夫人从别苑回来就向宗主推荐他。
看着这群人这般夸张的态度,陆离也是很想不通,后来才晓得这接待处的处长竟是秦言的忠实拥趸。当然,他拥护的并不是那个人或是那张脸,而是她手上的剑和无双的剑法。换句话来说,在这个崇尚力量的江湖,若秦言不是焦尾剑的主人,那么,她便是连秋风中的落叶都不如。
然而,洛远道还未从南山的别苑回来,秦言却已完成任务回到了咸阳。对于曾经的唐门弟子带着她的拭剑棉帕前来投奔,这种事情她不可能一无所知,她也曾经思考过陆离为什么要说这种一下子就会被揭穿的谎,而她的疑惑也在见到陆离的那一刻全部解开了。
他说这个谎只是想要见到她。
不是什么一见倾心要死要活的狗血戏码,而是带着浓重的功利目的来的。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否则压根儿不会冒险潜入刚被灭门的镖局。
听到陆离说“大小姐有何吩咐”的时候,秦言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她并不反感小聪明,很多时候这种小聪明是能够救命的。她甚至也不怨恨讨厌刺杀她的人,有仇报仇,她做得,别人也可以做。
因此,在初闻陆离之言的时候,秦言并不惊慌,反而有些放松,本来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便是这样开门见山的才好,若是此时此刻还要抖机灵装样子那才是可恼。
于是,秦言撤回焦尾,与此同时左手二指同出,迅捷的点住对方的穴道,这才有备无患的坐回去,问:“你接近我,或者说你来到天残派,究竟有什么目的?是谁派你来的?”
秦言绝不是一个好的审讯员,因为陆离闻言竟笑了。
秦言有些后悔,为何不把他的哑穴一起点了?
当她问及他笑个不停的原因时,他笑道:“哈哈,之前我没有发现,原来名震天下的焦尾剑主人的手指……这么……可爱……”
秦言下意识的低头看手。的确,她的手指并不好看,短粗显胖,整个手掌都是胖嘟嘟肉乎乎的,就像是猫咪的肉垫——没有利爪的部分。当初师父教习剑法的时候,也曾开玩笑:“哈哈,你这是抓钱手啊,学什么武,直接做生意去,没准十年之后你就是下一个巴寡妇清。”
得,有钱的寡妇,师父还真是想得到啊。
都说严师出高徒,可秦言的师父并不严厉,明明老大不小的一个人吧,还总是和小姑娘拌嘴斗气,只在她下山说临别赠言的时候严肃了一回。而那样有趣的人,却偏偏教出了不解风情的秦言。
注意到秦言不善的目光,陆离好不容易把笑给憋了回去,这才肯乖乖回答:“我想请大小姐帮我个忙。”
“什么?”
“有些地方我接触不到,所以想请你在天残派的管辖内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钱。”
“钱?”
“是的,就是钱。”
“多少?”
“白花花沉甸甸的二十万两,”陆离顿了顿又道,“二十万两官银。”
果然是一笔大数目了。
秦言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好奇:“你竟是朝廷的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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