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围观者的聒噪之中,梅如雪步履坚定地走近京兆衙门府,纤弱的臂弯举起鼓槌,落在府门下登闻鼓的鼓皮上,却是铿锵有力。
约莫半个刻钟时间,京兆尹高末从衙门内快步出来,随着还有高声的吆喝,“是何人在鸣冤啊?”
因为梅如雪鸣鼓后便叩首伏跪在了府匾之下,所以高末并未看清此人是梅如雪,直到梅如雪道完“民女梅如雪,禀奏冤情,还望大人做主!”后抬起头来,高末的眼皮才登时一跳。
高末身为帝都京兆尹,自然没少去过湘锦阁,但碍于自己的颜面,纵使认得此姑娘正是帝都名妓梅如雪,也只是装出一副不曾相识的样子,冷冷问道:“梅如雪?可是湘锦阁花魁梅如雪?”
“正是民女。”
“哼……一个风尘女子,有何冤情要报?”
梅如雪眉睫轻垂,语气十分凛然,“民女本名梅乐,乃是暮州人士,本是殷实家底,奈何遭人陷害,中落不兴,家父更是被迫害致死,民女茕茕孑立,还望大人为民女做主!”
高末瞥了身旁的府卫一眼,示意他将周围围观的群众驱散,而后才稍向前迈了一步,“暮州的案子,如何要告到京兆衙门来?”
梅如雪再次叩首,虽未直接回答高末的问话,但口中连连在道:“望大人为民女做主!”
高末见梅如雪这倾国倾城的盛世容颜,恻隐之心顿起,趁机伸手托住梅如雪的两边臂肘,出力扶她起来,一边问道:“你父亲名讳是什么?”
“回大人,先父梅墨轩。”
“梅墨轩?”高末一怔,“那你要状告何人啊?”
“回大人,民女状告暮州府司,欧阳准!”
“欧……欧阳准?!”高末戄然受惊,这三个字如一把利刃般刺入他的耳朵,搀扶梅如雪的两只胳膊也立时没了力气,先前的恻隐之心登时变作冷眼相峙。
他很清楚欧阳准是谁的人。
“这个案子本官没有权力管,你还是直接到大理寺,兴许大理寺卿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呢。”一番权衡后,高末最终推诿起来。
梅如雪根本不饶,继续道:“民女去过!初来帝都,民女便去了大理寺,可大理寺卿大人却半推半就,状子拖了几年最终也没了后话,大人青天,还望为民女做主啊!”
“你这风尘女子真是胡搅蛮缠!”高末眼神一晃,旋即招了招手,示意两旁府卫将这梅如雪拖拽下去,口中还在不停谩骂着什么。
“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人群中裂出一道缝隙,透过缝隙望去,却只见一男子身穿锦缎金丝长衫,头戴碧玉发簪,腰挂翡翠玉带,意气风发,步子堂堂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高末脸上的不屑登时转作笑脸,三步变作两步地迎上前去,欠身作揖道:“下官高末,见过冠军侯爷。”
霍政青眼尾向跪在地上的梅如雪扫去,指了指道:“她是何人?告什么状?”
“她啊……”高末吞吞吐吐,半遮半掩地道:“她就是湘锦阁的一个女妓,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来京兆衙门告状,侯爷放心,下官这就将她驱散离开!”
高末转过身就在向衙门府卫招手示意。
这时后方又响起另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十分响亮,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自先祖皇帝开辟大育疆土一来,京兆衙门素来有一道铁则,说‘登闻鼓响,官必上堂’,如今这登闻鼓被击鸣,高大人却要驱赶鸣鼓之人,如此做法怕是不妥吧?”
高末嘴角撇了一撇,心里早已开始咒骂,但回过头后还是毕恭毕敬地又朝这边走了过来,向着霍政青身后的这名白衣秀士同样作揖道:“黎先生有所不知,这暮州府司欧阳准官阶并不在我之下,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官实在难办啊……”
霍政青只在一旁冷冷一笑,接着将刚刚传递回京的卷宗亮出相来,“这便是案情卷宗,除了梅墨轩落难一案,欧阳准还犯下过七桩命案、二十九桩贪案,手下人命九十七条,贪款黄金八百万两。桩桩件件,清清楚楚,高大人现在可以升堂立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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