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没事儿吧?”许掌柜弓着腰,就和做错了事的孩童等候在一旁,呆呆望着这个眼看着长大的白衣青年。

一个马夫一个公子,地位云泥之别,当年受那个女人嘱咐把他捡回来之后,不论这个男孩多执拗,他也只能躲得老远看着,既不能走近亦不能远离。

长云公子呵了口白气,摇摇头,分明眼睛已经湿润了,“没事,许叔,你先忙去吧。”

许掌柜也愣了好久,这个称呼多少年没听过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只得腆着一张含泪笑容的老脸道:“唉!公子,我先退下了!”

等这矮敦敦的中年掌柜下了楼,随即传来震耳欲聋的训斥声。

吕长云重新坐下,绑好狼尾。窗外雨下大了,哗啦啦和当街不要钱地泼水似的,汴梁每场秋时雨都是如此轰轰烈烈,不知不觉听了二十几年。他叫了一壶酒,温好之后送上来,一个人自斟自饮。

而此时青梅坊往西的竹龙坊中,一个过度依赖现代化天气预报而不会看天的年轻人飞也似地跑着,免不了被淋成落汤鸡。

张柯本想着出来逛逛,可没想到天公不作美,一泼倾盆大雨俄然将至,劈头盖脸打下来,把他的计划又打乱了,没逛过几家炒货摊子和甜汤铺子,只能没头苍蝇一样找躲雨的地方。

他抱着头乱窜,却连连躲开了那些支着棚子的茶摊,只是一路沿街小跑,最后钻进了一处乌烟瘴气的所在。

张柯抓着水淋淋的头发,一拧就哗啦啦地淌水,他眼角瞥见了一个火盆,旁边零散蹲着一个同样淋湿的人,他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赶快蹲到了火盆边,占据一方位置烤起了火。

等他身前差不多烤干了,张柯才转过身,正打算将背后和尾巴一齐烤烤火,却发现至少有十来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那哥几个都拎着狼牙棒,像是土匪窝子里钻出来的绿林,浑身一股横劲儿,看向这边的眼神就像是发现猎物的狼。

张柯这才咽了咽口水,慢慢挪到门边,抬头看了一眼,两个言简意赅的黄漆小篆字不算复杂:赌坊。

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怎么随便乱走都能走进这种地方!我只是个想过平静生活的穷酸作者,为什么老是给我带歪了?

不等他心里骂完,那个打头拎着狼牙棒,一脸匪样的男人啐了一口,粗横道:“怎么介,小相公,看你路都走不直往这里面撞?知道那头上三尺挂的是哪三个字不?”

旁边一个矮瘦家伙悄悄提醒了一句,“大哥,那是两个字!”

这男人一瞪眼,一脚将那个瘦胳膊瘦腿的小子踹开骂道:“你个催人死的,别给老子面前显摆你读过书!”

说罢他又提着狼牙棒,挥舞出呼呼风声,陡然直指眼前这个文弱书生的眉心,“小相公,别走神,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张柯眼神淡薄,他听说过那些赌场镇场子的,都是混不下去的地痞青皮,他一没偷二没抢,不可能真的当街动手,于是就没想计较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如实答道:“哦,这是赌坊。”

听到这么一本正经的回答,那群匪气上头的青皮爆发出一阵刺耳笑声,张柯觉得自己可能捅了狒狒窝,吵得要死,只能堵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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