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如此心慌,即便是他无数次命悬一线,他都没有如此心慌过——他为何要离开她?他怎么能把她自己丢在朝天宫呢!
他活了千百年,犯了许多错,杀过很多人,他从未觉得愧疚。他也知道自己也许会遭报应,因为他本就是不为天道所容的神与魔结合生下的怪物。
可他从未想过,他的报应,竟会到她身上。
他的月儿,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一心为他,不该落得悲惨的下场。
他大约是头一次,感觉到左胸口处纠在了一起,不知是谁狠心握住了他的心脏,还用力揉捏,让他痛不欲生。
他只是想一想自己有可能会失去她,他就想要整个天下为她陪葬。
东荒岛上一片死寂,他放出神识,这偌大的荒岛之上,碧海青天旁,竟没有她一丁点儿的气息。羲辞的眉间好像上了锁,而那唯一拥有钥匙的人此此时此刻却不知所踪。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他若在,莫说是李观天,莫说是她所谓的罪责,哪怕是整个天下都来声讨她,他都能护她周全。
可惜,“若”这个字眼,纵使夹杂着无限悔恨的时候,世人才能真正明白它的含义。
一袭白衣在这一片荒芜之中显得出尘,又寂寥。
他孑然一身黯然失魂的样子,又好看,又让人心疼。
羲辞从没有想过要什么天下,要什么威望,他从前以为自己竭尽全力往上爬,是为了把那些羞辱他、看不起他的人狠狠甩在身后,或踩在脚下;如今他却是明白了,他站的那么高,从来不是为了光芒万丈,只是为了她能够找到他罢了。
可是她找来了。
在众多修仙门派中选择了灵云,在灵云那么多长老中选中了他,她避开千难万阻也非要站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却将她弄丢了……
突然,他发现了一小块沾了血的布料,看上去极为眼熟的一块料子,羲辞细细回想,这好像……是灵云山弟子的衣裳。
月儿也穿着灵云弟子的道服。
他突然觉得脊背一凉,那种叫做“恐惧”的东西时隔千年终于还是又找上了他,打的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该怎么办,他只知道月儿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只是一个有些概率的事件,就让他觉得难受极了。
羲辞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行走在这荒原之上,每前进一步看不见她的身影,他的眸子便更冰冷一分,直到他循着狼群足印的痕迹寻到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沟壑,羲辞凝望着那黑漆漆的沟壑许久,最后竟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沟壑很深,他脚踩悲阳剑往下飞了许久,神识依然没有探寻到半点有关她的气息。
羲辞出现在东荒岛的西边绿洲的时候,那群饥肠辘辘的狼群却半分不敢上前,纵使是没有灵智的畜/生,它们求生的本能也告诉它们,不要招惹面前的这个人。
羲辞从未有如此不悦过,浑身上下魔气大增,甚至盖过了他身上谪仙的气质,他像一个落入歧途的仙,明明一袭不染凡尘如雪白衣,偏生一双黑如墨汁染了血色的眸,羲辞手中的剑用力一挥,强大的剑气就蔓延了数十米,所过之处树折草断,生灵涂炭,可他好像毫无察觉,又一道剑气,那残存一半的绿洲也在刹那间变成了一座废墟。
他收回剑,眼神麻木,似乎刚刚那般残忍的行为并非自己所为。这本就稀少的草木该断的断,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群狼死的死,伤的伤,不用多长时间,这群在东荒岛繁衍了几百年的狼,就会永远消失在这片岛屿。
而那些无辜的生灵,不论是小小虫子,还是兔子野鸡,也都无一生还。
羲辞收起悲阳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东荒岛。
他没有瞧见月儿的尸体,那就说明,她还活着。
他想,她一定还活着,等他去找她。
李观天在凌云殿摆的阵法出现了异动,蹙紧了眉头,道:“修明!”
修明赶紧上前:“东荒岛有异动,你快去勘探一二。”
“是!”修明领命,便赶紧御剑去了。
李观天负手而立,眉头紧皱,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魔界青州。
迹州王在处理魔尊交给他的事情,他不敢怠慢,用捆灵锁将倪焉知与倪霄捆了好几层,这才微微放心。
“启禀魔君,青州的地牢里,有一个凡人。”有魔兵禀报道。
“凡人?”迹州王有些诧异,看向倪焉知,可一对上他的视线,她便瞥过头去,明显不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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