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州顾家。
顾家二爷顾沾白,向来逍遥。生意由大哥和大侄子操心着,中馈由大嫂主持,他每月月银虽然只有百两,但不管他买任何东西,都可以将单送回顾家,用不着他操心。
是以他乐得逍遥,每日里和小妾们逗逗趣,和二太太玩玩吃醋,日子过得快活极了。
便是儿子女儿们的婚事,老爷子也一一有安排,他更是乐得清闲。
一直到大侄女的婚事出了岔子,老爷子气糊涂了,要去出家当和尚,大哥赶着去劝解了,半个月没回来。大嫂则因大侄女逃婚,竟然病倒了,就连中馈之事,二太太也忙着接过手了,哪来的空闲和他吃醋。
一时之间,偌大的顾家只剩了年仅十四岁的顾源撑着,虽然顾家管事个个都是能人,但好歹要个顾家人出面,他那些还在学堂里读书的儿子们被顾源纷纷赶出去学着管事了,就连他,也被大哥几封急信催着,让他盯着些。
顾沾白不以为然,顾家根基雄厚,两百多年的基业,历经数代都岿然不动,如今一个小小的风浪,哪能击倒顾家呢?
他自然是照旧当他的万年老二,照旧和小妾们调笑。
那天太太忽而亲来拽他,一双眼红肿,声音嘶哑:“珠儿,珠儿怕是不行了!”
小妾们噤了声,看着夫妻俩跌跌撞撞而去,连忙跟在后头,挤进顾珠的小院中。
顾家常用的几个大夫眉头紧皱,无人敢开药。空气中却淡淡地弥漫着一股腥味儿,听说,那是因为二姑娘吐的血太多了。
顾源来了两次后,闹着当和尚的顾又清以及顾沾非也回来了。
康家来了人,听说是快要准备二姑娘的后事了。
一时之间,顾家愁云淡雾,人心惶惶。外头人都传说,是陈家背信弃义作的孽。
消息传到信州陈家,金氏气个倒仰,这门亲事,怕是以后都成不了了。
有一个人更急,她嘶声喊道:“大公子呢,大公子干什么去了?”
春绿赶紧抚着于玲珑的心口:“这几日大公子仍旧盘桓在鼎州呢,公主莫急,大公子定能想到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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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据人在哪里呢?在前往云州的路上。
云州与大狼国交界,几十年前战火不断,在文宗继位后调了二十万大军,和大狼国足足打了五年,终于让大狼国臣服,此后数十年,云州一直是防守重镇,不提常驻的五万大军,便是云州地处交通要塞,各国商队络绎不绝,云州竟然一跃成为大月朝商业最为繁华的州城之一。
而顾家和陈家,数十年前便在这里设立商铺。顾家在此守着的,是顾又清的一个堂叔,年纪比顾又清还小上十来岁。而陈家,则是陈据的叔叔,陈泽。陈泽善养牛羊,看羊羔的眼光尤其毒辣,在云州是鼎鼎有名的陈大掌柜。
陈泽数天前便快马加鞭送信陈据,说是有要事与他商量。
陈据心想横竖回信州和珑儿也交不了差,便顺水推舟,去云州。
他走的时候,也没能看见陈招。
往西北走,天气仍旧寒冷,陈据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到了云州边界时,已经穿上了裘皮大衣。一路劳顿并不使陈据疲倦,云州他来过十数次,当地老百姓性情豪爽很是得他的心。
然云州果然是边防重镇,不仅城门重兵把守,仔细盘问,便是城中亦有士兵来回巡逻,让人不禁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陈泽在云州多年,打扮和云州人一般,说起云州话来分外地道,便是吃食和云州人也无异。他穿着厚重的裘衣,将陈据迎进陈家客栈的天字房。天字房陈设华丽,地上铺着昂贵的波斯地毯,走在上头寂静无声,四周皆是琉璃窗,私密性极好。
云州特有的茶砖被磨碎,被投进滚烫的羊奶中,散发出特殊的香味。
一位客人斜卧在榻上,迎着陈据笑了。
与此同时,传说在鼎州顾家手脚忙乱的顾沾非从马车上下来,踏进云州最大最好的顾家天香楼。
天香楼内人声沸腾,各国商人混杂其中,美酒琉璃杯,数只腌好的整羊被放在烤架上炙烤,香气和臭味混合,将人熏得头昏脑胀。
顾沾非从凌乱的厨房中穿进内里小院,一个穿着灰狐裘皮的、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的中年人把玩着一只胡萝卜,笑道:“非儿来了。”
顾沾非恭敬地行礼:“见过叔爷。”
此人正是顾又清的堂叔,向来神龙不见首尾的顾章台。
顾章台开门见山:“大狼国怕是要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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