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孤猛然将她一拉:“从这边走更快。”
老牛车轱辘一转,又是一顿左转右拐,巷子深深,顾娇仍是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火星味,她抬眼看去,只见黑烟腾起,火光冲天。这等火势,怕是难以救下了。
近了,近了,再拐一个弯,便是城隍夫人的后殿了。
一只黑狗,慢悠悠地从狗洞里钻出来,不偏不倚,挡在正前方。
阿孤猛然一勒,幸得老牛笨重,只略略歪了歪,稳稳地停在黑狗前面,顾娇却差些没撞到阿孤身上去。
只是,怎么多了一堵墙?
顾娇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喊,焦热的感觉越发的逼人。
阿孤干脆爬上牛背,直起身子站在牛背上,扒着墙头准备翻过去。顾娇不甘落后,一手拉住了阿孤的裤腿……
两人对视片刻,阿孤苦笑一声,将顾娇拉上来。
两人才站稳,扒在墙头上,正欲使力翻过去,忽而见从后殿中冲出两个人来,一个略瘦小,穿着道姑服,另一个却是黑色劲装的男人。不过须臾,黑色劲装男人猛然飞起一脚将小道姑踹倒,而后从身上拔出刀来,一刀刀地刺向小道姑。
小道姑瘫倒在地上,男人飞快将小道姑拖进后殿中,左右看了一下,而后翻墙而去。
所有的事情不过发生在一瞬间,顾娇被阿孤捂住嘴巴,躲在老牛肚子下,温热的泪水缓缓流进阿孤的手掌中。
良久,阿孤松开手,轻轻抚去上头的泪水,柔声道:“这世上,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还有许多。”
同样无能为力的,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清平镇不大,镇上只得两家小小的客栈,客栈虽小且简陋,房间潮湿逼仄不说,连带床铺都带着一种黏黏糊糊的感觉。
年过花甲的掌柜一脸皱纹,唾沫乱飞,吹嘘着自己的客栈:“我们家这客栈虽然小,但往上数两代,还住过逃难的皇帝呢。虽说那皇帝最后被诛了,但也算御用之物嘛。收你们每晚二十文不贵不贵啦。”
阿孤将二十个铜板数给他,他笑眯眯的接过了,快速地数了数,又道:“我家老婆子向来做得一手好馄饨,也不贵,两文一碗,两位来两碗?”
四个铜板又从阿孤手上到了掌柜手中。他笑眯眯道:“两位客官先歇着,馄饨随后就到。”
老旧的房门吱嘎一声被关上了。
顾娇呆呆地坐在房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一声不吭。
阿孤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从货担里抽出一张薄薄的褥子来,小心翼翼铺开。又从货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炉,吹了火折子,点了熏香。
像是山野上热烈绽放的百合,熏香很快弥漫整个房间,将方才的潮气一一驱赶出去。
顾娇回过神来,满是歉意地看向阿孤:“阿孤,我……”
阿孤摆摆手:“人之常情。”
外头掌柜的叫道:“客官,馄饨来咯。”
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进了房,上头点缀着翠绿的芫茜,皮薄肉厚,看上去很是美味。吃过馄饨的顾娇困极,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她的气息极匀,因蜷缩着,显得身量更加的小,薄薄的衣衫勾勒着她瘦削的后背,右手被压在下面,露出一段似藕段的肌肤来。她的睫毛浓密,微微翘着,衬着上方的淡眉似远黛。此时脸上虽然抹了黑,他仍然记得她光洁的额头,小而玲珑的鼻头,还有不点而红的朱唇。
是个天生的美人。
这些日子,她由开始的惶惶不安、时而委屈、惊诧、尝试到如今的接受,倒不像是那些他见惯的大户人家姑娘,瞧见他便先撇了嘴。
倒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呢,不扭捏,不矫情,娇憨,像撒娇时的阿白,还有一颗良善的心,也有严正言辞的时候。
她的未婚夫可真是错将珍宝当朽木了。她明明值得,被人将她捧在手心,如若珍宝。
阿孤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如今她全身心地信任着他,他倒是有些苦恼了。若是以前,他倒是不怕,但经了刘俏俏这一出,他之前攒的银钱都没了,还将货物典当了不少。如今手上除了所剩无几的铜板,便还有那寻人的公子哥给的银锞子了。
想起银锞子,他皱起眉头,从怀里掏出来,在灯下仔细打量,银锞子已然变了形,但他仍然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见到了一个小小“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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