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

他到温煦面前才堪堪停住脚步，小声道：“看见了？”

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

温煦呼吸微滞，目光犹如千斤石，落在赵延川的身上，任他如何，都挪不开。

三年未见，赵延川变得成熟了。

他穿上了西装，头发都梳到了脑后，看起来成熟又稳重。他的眼神也变了，从前大多时候他的眼睛里都流淌着欢快，如今却如一口深井，深邃得不像话。大概是表情变少了，连棱角都多了分冷硬，却是同样的意气风发。

可他看过来的目光里，仍有几分压制不住的情愫。

李昂观察着温煦的脸色，说：“泉子不知道你们的事。但这狗逼居然带了女朋友来，要不你别……”

“没事。”温煦艰难地收回目光。

虽然赵延川不再是三年前的模样，却更加有魅力。他不敢再看，怕自己好不容易淡去的情感又被牵扯出来。

李昂只能将温煦和赵延川隔开，“什么时候上去？”

“九点半吧。”温煦跟着他坐下，说：“票已经买好了，到时候我得提前走。”

“这么快？”

温煦坐了一下午的车，这会儿既累又渴。桌上没人拆饮料，餐盘摆得整整齐齐，他也不好意思动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舔唇，“本来可以初五走的，正好张泉结婚，就提前走了。”

端坐着的赵延川忽然拿了一瓶橙汁拆开，给女友倒了一杯。边上有人调侃，说他体贴。

赵延川笑笑，默不吱声地给需要的人添饮料。

李昂特别不放心温煦独自在外，他觉得温煦性格软，“在春和市还习惯吗？你老师对你好不？”

“挺好的。春和比盐城暖和，冬天没这么冷。”

“夏天热吧？”

温煦说：“还行。”

轮到温煦和李昂添饮料了，李昂皮笑肉不笑的从赵延川手里接过橙汁，“我自己倒就行。”

边上还有人说，昂啊，喝酒啊！你看赵延川自己都没喝饮料。

李昂没理，转身给温煦的杯子里倒满了橙汁。

赵延川克制地望了眼温煦，这人依旧和李昂说说笑笑，嘴边有温软的笑意，一如当年。

他垂下眼睑，眼中晦暗不明。

李昂添完饮料，就将橙汁放在桌上了。他小声地骂骂咧咧，“这狗东西还敢招你！”

温煦心里难受，脸上又不得不笑，“你呢？最近项目上还顺利吗？”

话题被岔开。

没多久，婚礼就开始了。

酒桌上天南海北地聊，聊回忆，聊现在聊未来。

温煦不喜欢应酬，偶尔答两句。

酒过三巡，不知是谁醉醺醺地扬声说了句，“延川，你女朋友温柔又漂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女人坐在赵延川身旁，抿着唇微笑，没有说话。

温煦的眼神飘来飘去，最终还是落到了女人的身上。盐城的冬天有零下四五度，酒店里虽然开着空调，但依旧是冷的。女人却穿着连体毛衣裙，温婉之余略显活泼。

她看着便是个很优秀的女人。

赵延川却笑着说：“再等等。”

他不提原因，又将话题扯到别人的身上。

温煦看过时间，侧头跟李昂道：“我得走了。”

“这就走了？”

“嗯。”

李昂点点头，“要不我送你吧。”

温煦摇头。他站起来，跟一桌子喝得面红耳赤的同学笑说：“你们慢慢喝，我得赶车，先走了。”

他没敢看赵延川，但他知道赵延川正看着自己。

温煦背过身，去找新郎告别。

外头寒风瑟瑟，冻的人脸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温煦裹紧了围巾，提着行李箱，站在路边等计程车。

路对面的三湾酒店亦是门庭若市。

陆声在里面坐着闷得慌，反正也没人关注他，就溜到酒店门口吹吹冷风，呼吸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