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回到荣庆堂坐在榻上,靠着大红蟒缎引枕,面沉如水不发一言。

金钏儿玉钏儿战战兢兢地守在一旁静静地连呼吸都不敢发出生怕惹恼了愈发阴晴不定的王夫人。

自从荣国府分宗大房搬出了贾家大宅,王夫人也从东大院重新住进了荣庆堂。

这本是一件好事。

如今王夫人看着荣庆堂的陈设,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

想到这些东西可能被邢夫人用过,又想到去大房求助时他们冷漠的态度。王夫人银牙咬碎,只恨不能啖其肉,食其骨。

周瑞家的小心翼翼地瞅着王夫人的脸色斟酌一番开口道:“太太,可是老太太说了什么?”

王夫人望着前方的花瓶,眯着眼道:“都说往日最疼娘娘,是其余所有姑娘加起来都不如的。如今娘娘的大事却推三阻四。我看如今老祖宗的心都飞到大房那边去了,那还想着我们一丝一毫。”

周瑞家的知道王夫人这是魔怔了。

毕竟老祖宗看不惯大房府中人尽皆知。以往就不喜见大老爷和大太太。如今分宗宝二爷撞秽如此大的事那边都不派个人过来瞧瞧。老太太心中对他们的埋怨是愈发地深。

更遑论偏心大房。

周瑞家的苦口婆心地劝道:“太太何出此言?老太太以往有多疼娘娘和宝二爷,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看在眼里。府中其他姑娘是万万越不过去的。老太太如今定是有着什么难处。否则焉能不管娘娘?”

王夫人平日里也还算精明,只是一遇到贾元春的事就容易犯左。如今她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维,根本听不进周瑞家的劝心中恨恨:“老爷是个不管事的。本想着老祖宗能够帮衬一二却不想她竟说要紧着嘉泰郡主的郡主府。这嘉泰郡主,都要嫁进我们荣国府,是我们贾家的人偏生兴师动众。派内务府的人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这也不满,那也不愿,把我们府贬得一无是处不说,竟是不能给我们带来半点好。如今还要因着她委屈了我们大姐儿。这哪里是娶媳妇,娶个祖宗也没有这般的。”

周瑞家的被王夫人这番话唬得心神乱跳,不顾尊卑扶着王夫人得手,心有余悸:“我的太太,您可千万不能说这话。嘉泰郡主是什么人,那可是陛下的侄女,是顶顶尊贵的身份。您私下说道也就罢了,若是传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陛下赐下的婚事有何不满呢。”

王夫人确实对这桩婚事非常不满,但她也知道轻重。也就平常在屋中过过嘴瘾。在外面还是端着五品诰命的架子,处处显摆自己有个郡主儿媳。

周瑞家的也从王夫人的话语中听出了王夫人因何生气。眼珠子转了转,周瑞家的道:“太太,这建省亲园子,说来说去愁的不就是银钱么?其实依老奴看,这事也不难办。”

王夫人见周瑞家的说得如此笃定,微微直起了身:“哦?你说说?”

如今大房是指望不上了。

薛家豪富,可是薛宝钗也在省亲的娘娘之列,他们必定是要为着薛宝钗打算。

宁国府因着秦可卿患病,自顾不暇,院子不愿拆不说,出个钱也是推三阻四。只恨以往贾珍惯爱和贾琏厮混,如今贾琏一走,西府这边也没个可以去宁府说道的人。

王夫人虽然因着王熙凤的收手,又开始重新放利子钱。可这也不过杯水车薪。

所以她确实比较好奇周瑞家的能够想出什么法子。

周瑞家的往屋外看了一眼。

金钏儿玉钏儿会意,立刻带着丫鬟退下,并守在门口。

周瑞家的确定无人听得到,这才压低声音对王夫人道:“太太,咱们三姑娘的年纪也到了。听闻江南一带有不少富商,因丧偶而花重金置办聘礼,想要续弦。若是有了这笔钱,可不就解了燃眉之急么?”

王夫人眼睛一亮。

对呀,她怎么没想到?

探春姿容出色,正是待嫁的好年纪。贾家养了她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为了家族出些力了。

“只是”王夫人有些犹豫:“我粗粗算过,就算用了探春的聘礼,恐怕也不够。”

周瑞家的道:“太太,这还不好办么?宝二爷就要与嘉泰郡主成亲,内务府已经将郡主的嫁妆送过来了。老奴上回展眼看着,银钱足有百万之数,更不消说那些上等的绫罗绸缎,珍玩珠宝,头面如意。郡主千金之躯,自幼金尊玉贵地长大,又怎么会特意在意这些呢?只需拿那些靠里面的,还会有谁发现不成?退一步说,就算真的被人知晓。太太您是郡主的婆母,郡主难道会真的与您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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