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切切地补充:“连马都不能骑。”

云敖还是那三个字:“死不了。”

“是死不了。”他这事不关己的态度让景姝莫名窜起一阵无名火,自己在他的病榻前守了一夜,又是擦面又是备药,他却全然无所谓似的将生死轻飘飘一句话带过。

于是她难得回嘴,“死的快不快另说。”

说完景姝就后悔了。云敖平日阴戾,她这样直戳面门,恐怕会惹人不喜。

哪知云敖反而笑了。他睁开眼,望向那抿着嘴的小王妃:“王妃心疼?”

“……没,没有。”景姝别过脸,“与我无关。”

“怎的与你无关。”云敖仍是漫不经心地,“你父兄一直致力将本王弄死,这样才能保证江山无虞;况且本王死了,王妃回府还可高嫁。”

改嫁就算了。王府一个柳嫣然,就够让景姝焦头烂额。她最想过的其实是那种高门大户的寡妇生活,每日抄抄经,绣绣花,有吃有喝,日子便慢慢淌过。

这话不能和云敖说,于是她岔开了话题:“王爷为何对柳嫣然下手了?”

“太后的人,本就留不得。先前让她递几句假话给太后,还算有用。”云敖换了个姿势,像是乏了,“这几日看来,她似乎不想当细作了,反而想一心一意当王妃。这样不好。”

景姝忍不住道:“从细作改当自己人,不是挺好的。”

“是挺好,”云敖笑着扫她一眼,“可王府的王妃,只能有一个。”

景姝一时怔住,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意思是不是与云敖不同。

这时,外头的门呼啦一声响,宦官端着漆盘上的各式早膳鱼贯而入。

云敖冲景姝招招手:“过来。”

床上支了小几,早膳便都摆于其上。云敖不知从哪得知了景姝嗜甜,雪花玲珑酥,鹅油云片糕,枸杞羊乳羹,一桌膳品几乎都是甜的。反而是他早晨吃的不多,只是半碗鸡茸粟米粥,并一盏牛乳燕窝。

那些点心粥品,都是为了景姝上的。

……

用过膳,景姝忽而开口道:“王爷,臣妾想陪您去两江道。”

云敖持着折子抬起头:“嗯?”

“去两江道?”云敖望向她,眼中带笑,颇有几分玩味,“王妃陪我?”

初相识时,景姝就发现他的眸色比寻常人要深上几分。加上摄政王总是寡言,一双眼冷冷的,那目光便像是冰刃要将人剖个彻底。

云敖就用这深不见底的眼,看着景姝。

“……是。”在他的目光里,景姝有几分心虚了,却仍硬着头皮解释道,“王爷身体不好,在外理政臣妾总是担心……”

她说的是肺腑之言,云敖一病就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她虽惧他,却也不想他在外横生枝节。

“……王爷若觉得臣妾身份不方便,就算了。”最后,她小声补充道。

“方便。”云敖答得很是爽快,“不过是查案,有什么方便与否之言。”

“那……王爷要去查什么?”

“一桩冤案。”拉着景姝的的袖角,要她坐到床沿上,云敖阖眼漫声道,“头痛,揉揉。”

景姝红着脸坐下了,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她可以嗅到云敖身上霸道的龙涎,看到他敞开的衣襟下密密麻麻淡白的伤痕。

分明已经与阿水亲近到可以交颈而眠了,却仍在云敖面前卸不下心防。

她信任阿水,是因为两人相依为命,互为依靠。可云敖则不同,他是心狠手辣,天然一段疏离。

更毋论原主与他误会重重,他们身上新仇叠着旧仇。景姝不敢亲近他,因为她怕自己的亲近会错付。

心事重重地为云敖揉着额角,忽而听见他道:“两江道局势比京中凶险许多,到那就莫再乱跑了。”

“……啊?”怔了怔,才意识到云敖在谈那桩冤案,景姝忙应下,“是。”

“十来年前,威勇侯杜锡起兵造反,被先帝镇压了。”云敖继续道,“那时我大约十四五岁,方开府建衙开始理政,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那时我便觉得蹊跷,威勇侯世代忠烈,怎的一朝干出这等糊涂事。可是证据确凿,威勇侯百口莫辩,于是不到一个月便匆匆问斩,株连九族。”

起兵造反这等涉及国祚的事端,竟然一个月就结案?景姝心下疑惑,这时云敖道:“后来一朝翻案,原是那时的京兆府尹错判,于是京兆府尹也被剐了。”

“那此案本应就结了。”景姝忍不住道。

云敖笑了:“理论上如此。可去年忽而有一女子来京,说是要为京兆府尹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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