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姝闻言额角一跳,柳嫣然娇蛮阴毒,与她周旋,最是费神,却又不得不招架。只好吩咐道:“请她在正殿稍候片刻。”

婢女衔命去了。叶娘观察着镜中景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唤道:“娘娘……”

“嗯?”景姝抬起眼,“怎的?”

叶娘心中本是诸多忧虑,自家小姐本是柔弱的性子,柳氏却锦里藏针,怕是不好应付。可甫一对上王妃那双清凌凌的眸,她反而语塞了。

离家又归,不过个把月的光景,小姐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先前总是处处顺从忍让着王爷和侧妃,如今却有了几分事不关己的意思。

见叶娘不说话,景姝抚慰地笑笑:“莫怕,横竖是个侧妃,掀不起波澜。”

……

柳嫣然固然极是是受宠,也鲜进摄政王的寝殿。

极煊赫的大殿,八角摆着垂棘珠,上座罗汉榻,下头两排圈椅,正中一炉,燃的是气味霸道的龙涎。她就坐在左排的下首,等那半路杀出的正妃。

她方落座,便有婢女奉了香片,明前柳叶上的露水来泡,极是得法。可人却左等右等都等不来,直到那茶叶喝得寡淡如水,景姝方穿着常服姗姗来迟。

她今日极是清淡,金线编了桃心髻,插一玉凤衔珠的钗,软烟罗罩衫上银线绣了云纹。没什么架子,景姝捧着手炉,斜斜靠在罗汉榻上。

“姐姐这些日奔波,辛苦了。臣妾特意去慈音寺求来一尊小佛,听说可以安神舒心。”

柳嫣然站起来,袅袅婷婷地福身行礼,便有下人搬了一尊半身高的观音上来。景姝端了茶盏掀盖一嗅:“坐。”她也不抬眼,“听说本宫不在这些日,府里闹了瘟疫,妹妹可还好?”

没想到平常软糯糯的景姝劈头盖脸便如此针锋相对,柳嫣然一时语塞:“……劳姐姐挂心,只是虚惊一场。”

“没事就好。”景姝笑了,“我与王爷都不在府里,很多事情,便要麻烦你。”

气氛胶着,一时摸不透景姝的路数,柳嫣然忙转换话题:“听闻姐姐这一个月伴在王爷身边,极是辛苦。”

景姝放下了端盏的手:“辛苦倒不至于,倒是侧妃,这个月一直没闲着。”说着,她把茶盏放到小几上,不轻不重一声响:“烧了我的院儿,说我死了,侧妃是不准备我回来了?”

柳嫣然的冷汗顷刻便流下来了:“姐姐……”

“不用唤我姐姐。”景姝温柔地打断,“侧妃今年二十三,本宫今年十八,你唤我一声娘娘便是。”

这就是要巴掌往脸上送了,柳嫣然却还得受着。她多精明一个人,立刻跪下道:“先前是臣妾僭越了,求娘娘赎罪。”

景姝却不让她起来,而是揪着方才的话头:“侧妃想不想讲讲,为什么放出消息说我死了?”她稍一使力,将茶盏拂到地上,钧瓷落到回回织的地毯上一声闷响,几滴温热的茶水溅到了柳嫣然脸上:“王府这么大,侧妃留不住我了?”

柳嫣然猛然抬头:“冤枉!”她膝行到景姝座下,一把拔了束发的金簪,乌发在脑后打了两个旋儿,便倾泻而下,“是臣妾听闻娘娘的院儿中闹了瘟疫,担心娘娘回来染病,才贸然将那病患接触过的物事儿都烧了……”

这是胡话,景姝懒得与她计较,又问道:“那你告诉我母家,说我身故了,是怎么一个道理?”

“臣妾没有,”柳嫣然的眼泪立刻下来了,“娘娘明鉴,臣妾怎么敢……”

景姝轻飘飘把她一瞥,今日第一次拿正眼看她:“你怎么不敢。”

一个侧妃,景姝是不屑于缠斗的。只是这柳嫣然委实有些过分了,既然她敢要景姝的性命,景姝也有把握让她万劫不复。

“骨殖都送到我母家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她信手从小几上的花瓶中折了枝花,放在手里不紧不慢地把玩,静静地等,就听见柳嫣然凄凄切切道:“那,那奴婢不认路,已经被臣妾杖毙了。”

“那我景府来人,你为何不迎?”

“王爷不在,臣妾不敢贸然见外男……”

“狡辩。”景姝冷笑,手上稍一使力,花枝拦腰断了,“这些话,你同王爷去讲吧。”

“同本王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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