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五,”叶娘立刻道,“是奴婢去敬事房领月钱,无意中听到侧妃娘娘身边的临渊和羡鱼说的……她们也是私下议论,见到奴婢便立刻止了声。”

云敖二月初三遇袭,二月初五就有人传出了这种消息,若说柳嫣然一无所知,想必是不可能的。景姝蹙眉,先前单知道柳氏受宠,可以常伴摄政王书案两侧,如今再一看,恐怕没这么简单。

这时,外头响起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旋即景姝听见一把低沉的嗓子:“手脚轻些,不要吵到王妃。”

是云敖。

又往外一看,已有天光初露,黎明将至。

景姝旋即明白过来,云敖大约是要准备上朝了。不眠不休一整夜,如今又不要不停转地上朝,摄政王权倾天下,却也是将江山扛在肩上的。

叶娘慌张地望向景姝。景姝敛下眉,将纤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噤声。又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一个宦官小声道:“爷,这块佩——”

云敖低下头,是一块水头不错的翡翠,工笔细雕了夔龙纹,正中是交颈的仙鹤,又用水红的璎珞缠了,并几个玛瑙珠子。

虽已是中上的刀工,却远比不上宫中的手艺,挂在摄政王雕了蟒纹的象牙犀比上,便显得分外突兀。

他抬起眼,用那双清清冷冷的眼往暖阁一望,“挂着吧。”

……

底下群臣很吵,苍老的声音同年轻的嗓子针锋相对,武将气极了蹦出几句北疆的脏话,立刻就会有文臣用之乎者也反唇相讥。

昏昏欲睡。

冠冕重得很,年幼的皇帝用手撑着额头,以免耷拉着脑袋就这么睡去。他拿眼偷瞄旁边纱帐后的太后母后,她仍端坐着,金凤头冠在轻纱后面闪烁,看不清面容。

小皇帝放下心,悄悄阖上眼。底下的喧嚣渐渐远了,几乎就在这要睡不睡的当儿,外面的宦官尖着嗓子通传道:

“摄政王驾到——”

心下立刻漏了一拍,小皇帝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吵得不可开交的臣子立刻静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旋即极有默契地向两边分开,辟出一条玉笏官瓴架起的窄道。

殿门大开,就看见摄政王逆着光站在门口,极是英挺的身形,仿佛战神走下凡尘。

一月未见,他清瘦了几分,却仍是一张锋利得俊美的面皮,薄唇抿着,单是一个抬眼,就让小皇帝胆战心惊。

他抬手行礼,却也不跪:

“臣来迟了。”

“……皇叔……”小皇帝刚开口,就被纱帐中的太后打断了:“哀家听闻摄政王前些日子身子不是很好,可好全了?”

“托太后的洪福,”云敖仍是冷冷地,声色不动,“没死。”

这是大不敬,太后竟也应下了。有的臣子心里便起了嘀咕,外头传闻摄政王权倾天下、无法无天,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然而心中再怎么波澜起伏,大殿上也是静的。见摄政王与太后寒暄完毕,群臣便整齐划一地提摆跪下:“参见摄政王——”

云敖径直向玉阶走去,连半分眼神都没有给他们,只是冷冷掷下一句:

“起来吧。”

兴奋又紧张地看着摄政王走到阶下,小皇帝悄悄支起广袖下的小手,冲云敖打招呼。云敖给他一个温柔却也转瞬即逝的笑,旋即背过身,在黛色绛色官服的簇拥中开口:“方才议到哪了?”

同时有几个大臣端着象牙笏出来,有武将也有文臣。云敖点了最年轻的那个文官,斯斯文文的面皮,狐狸眼,右眼底下一颗痣。云敖记得他,户部侍郎曲睿,年纪尚轻,总是有些冒进。

“王爷,”曲睿深深见礼,不卑不亢道,“兵部去年超支二百万两白银,票拟被臣扣下了。”

云敖挑起一侧眉。“讲讲。”

“千岁爷。”这时又出来一个人,二十出头,一派精彩相授的武将姿态。他称得上是容止可观,笑起来飒飒的:“回王爷,臣能把这超支的二百万讲清楚。”

兵部尚书萧靖,当今太后的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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