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王爷的寝殿?”

景姝难以置信地重复,叶娘用力点头。她麻利地提起宫灯,把身一转,就要将人往外请:“娘娘,难得的机会,还犹豫什么呀!”

不同于景姝的抗拒,叶娘几乎把这看做王妃与王爷之间的转机,她巴不得主子能和王爷走得近些,日后再被侧妃欺辱也好有底气:“那柳氏委实嚣张,日后再兴风作浪,咱们也好有个撑腰的。”

“放肆。”景姝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虽没有责备的意思,却教叶娘下意识一颤,“侧妃轮不到你来妄议。”

叶娘忙低下头福身:“奴婢僭越了,娘娘赎罪。”

“行了。”景姝抬起手虚扶叶娘一把,小姑娘本就是好心,景姝也只是提点着她祸从口出。又看了一眼天色,正是浓重的时候,奔波两日的疲惫也在叫嚣,最后景姝还是松了口:“行吧,带路去王爷寝殿。”

……

景姝进来时,正殿的床仍空着,平平整整地铺了锦衾,似是没人睡过的样子。穿过珠帘儿往里走,便是西暖阁,寝具已经备下,正中摆了香炉,龙涎在里头默默燃着。

负责接引的嬷嬷带她进了西暖阁,躬身道:“娘娘,王爷说今夜留在书房,便不回来了,还望您早些歇息。”

景姝也不在意他回不回来,横竖两人已经把话摊开,都是利益联姻,情分的有无也不是很重要。她微微一颔首,道:“辛苦了。”

那嬷嬷忙福身回礼,却没走,转身从后头宦官手中的托盘上取了一个小瓶,呈到景姝面前:“娘娘,王爷说这是消肿的药,今夜先用着,明日天大亮了再传太医。”

这回,倒轮到景姝愕然了:“给我的?”

嬷嬷把头恭敬地一低:“是。”

一时想不明白云敖是什么心思,景姝忙让叶娘接了。后面的宦官便捧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又有两个小婢女伺候着景姝洗漱。等种种事毕,嬷嬷又一行礼,便带着人告退了。

换上寝衣,披散了发,景姝坐在床沿儿,由着叶娘为她上药。前日云敖手劲委实重了,淤血化了一日,却仍带着青紫的印记。

叶娘很是心疼,一边涂药,一边絮絮道:“娘娘受委屈了,竟伤得这样重。”

“看着吓人,实际上不痛了。”景姝只好安慰道,她总不能说这是摄政王殿下一把掐的,便岔开了话题,“我不在这些日,父君可有什么消息?”

景姝的父君,自然是原著里那个为云敖卖命到死的太傅景宣。前一阵儿她似乎听闻,得知女儿的死讯后,景太傅很是伤心,还来王府讨说法,却被柳氏拦在了门外。

提起王妃的母家,叶娘立刻肃穆起来。她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又四下环视,确定无人后,才低声道:“侧妃娘娘说您薨了,又随便找了个病死的婢女火化,说这是您的骨殖,送到了景府。老爷很是伤心,觉得此事蹊跷,来王府要说法,却被侧妃娘娘以王爷不在为理由拒之门外——再往后,奴婢就也不知道了。”

说到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叶娘又往景姝身前凑了凑,讳莫如深道:“王爷不在的这些日子,府里有些传言很不好听……”

“哦?”景姝垂眸把叶娘一睇,小姑娘的紧张都表现在脸上,显然接下来这些话已经有几分大不敬。便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温声道:“再不好听,也是传言。如今尘埃落定,自然就不作数了。”

听景姝如此说,叶娘怯怯地抬起眼,深吸一口气,小声道:“说,说……说王爷在外头身殒了……”

闻言,景姝探向茶盏的手一顿。她缓缓抬眸,语气仍是波澜不惊的,一双通透的眸望向叶娘:“说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叶娘忙跪下去:“奴婢不敢!”

“我自然知道你不敢。”景姝探身去扶叶娘,小姑娘手心一层冷汗,滑得几乎抓不住。她只好把语气再放缓,耐心道:“我不是责备你。”

叶娘这才敢起身。她也知道这话僭越得无法无天,可是若不说,还不知会遗下多少纰漏。于是她放肆了大胆了唐突了,起身附在景姝耳畔,低声道:“这些话,是从侧妃娘娘院儿里传出来的。”

景姝立刻想起那日他们遇见的黑衣刺客,他对云敖说,二月初三,您从斩天涯落下去……

……柳嫣然又是怎么知道云敖遇袭的!

她定了定神,拉着叶娘在自己身侧坐下,温声道:“王爷是哪一日出府的?”

这是难得的殊荣,叶娘受宠若惊:“正月……二十七,淳太妃的生辰前日。”

“当时怎么说的?”

叶娘摇摇头:“这奴婢就不知了。只听闻,两江道出了一桩冤案,王爷是去查案的。”

查案……云敖贵为摄政王,若是寻常案件,自然不应劳驾他出手,定是关系到国祚皇室的遗案,才会惊动他。

此事愈发扑朔迷离,景姝想不透。

“那王爷身殒这种话,又是何时流传起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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