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话音未落,景姝的身子便是一僵:“说,说什么呢!”
她又羞又惊,起身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哪知还未使力,便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你发烧烧到脑子了!”景姝不敢大幅挣扎,一是顾虑着阿水的伤,二是怕从马上掉下去,只能不甚使力地拍着他没受伤的手臂,“男女授受不亲!”
“阿水也不行吗?”
他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不紧不慢,带着几分狡黠,“嗯?姝儿?”
“……不,不行!”景姝的脸烧得通红,什么空山新雨,几乎连拂面的杨柳风都是暧昧的,直往她心窝里吹,“你怎么说喜欢就喜欢!”
她半转着头,扭着颈子,衣领处露出一小块新雪似的肌肤。
压了压腕,阿水轻轻收紧缰绳,马儿速度慢下来,开始打着响鼻在大路上悠悠地走。
阿水轻轻扳过景姝圆润的肩头,天光洒落,女孩儿不肯抬眼,睫羽茸茸的,像是铺了一层碎银。“我说的是心里话。”他低头望着她,神情认真,“我喜欢你,从心里喜欢,想要保护你。”
长久的沉默,久到能听见新芽在雨后抽枝的声音。最后,景姝缓缓抬起眼,玲珑的眸望向阿水,电光石火、蜻蜓点水,马上又移开了:“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声音不大,却像是飞鸿踏过雪泥,在阿水心上恰到好处地撩拨而过。几乎是不假思索,他脱口而出:“我是你的阿水。不论记起了什么,我永远都是你的阿水。”
景姝这才大胆地回望他。她在阿水怀里是那么娇小,须得抬起头微微仰视:“你说的。”她抿了抿唇,带着几分羞怯,“你是阿水。”
像是询问,又像是陈述。
多日的忧心在此刻化作过眼烟云,不论庙堂之高、江湖之远,他是她的阿水,这就足够了。景姝不知道他的许诺价值几何,时效又有多久,但眼下这一刻,她是安心的。
“那姝儿呢,”阿水俯下身在她耳畔呵气,像是顽皮的狼崽,“姝儿喜不喜欢阿水?”
“……”景姝粉面含春,低头去抠那马鞍上的铜钉,全然一副小女儿的风流态度,“……喜欢。”
“听不到,声音太小了。”
景姝回头嗔怪地扫他一眼。单这一眼,心悦、娇羞,便悉数在里头了:“……喜欢!”
阿水笑了,搂紧景姝的腰肢,孩子似的一扬鞭,一扬鞭,马蹄扬尘,腾风而起。景姝一声惊叫,下意识回身攀住他,嘴角却还荡漾着甜蜜的笑:“慢点!”
景姝不认路,阿水则是半分记忆也无,两人只好顺着官道一直跑,又奔驰半日,方看到城郭。看着是个极为繁华的城池,进出的车驾络绎不绝,洞开的城门走红漆,上头九九八十一颗铜乳钉,顶头铁画银钩三个大字:
伏元城。
道两旁是官府拉的围子,银白锦缎上绣着一条盘踞山头的玄螭,不知是哪位亲王家的纹章;隔几步就有一个带刀的步兵,白衣铜甲,大约是亲王家的府兵。
城门下也一边站着列守卫,配了火器。
见此架势,阿水把马勒停,又把景姝抱了下来。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牵马混入进城的人流。
关卡倒也不严,只需签个押便给放行。排着没一会儿,就轮到景姝二人,负责登记的小兵头也不抬道:“姓名。”
景姝要开口,阿水却抢先道:“李阿水,李景氏。”
“关系?”
“夫妻。”
阿水是高鼻深目的锋利轮廓,景姝则是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的长相,若说是兄妹,实并不十分相像。
景姝低头听阿水信口开河,悄悄红了脸,拉拉他的袖角。他立刻反手握住景姝的手,低头对她灿然一笑。
“哎呀,这对儿小夫妻,感情挺好!”这时候,身后传来一把嘹亮的嗓门儿,吓得景姝周身一抖,阿水把她护在身后扭头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村妇,披着蓑衣,正冲二人十分热切地笑着。
见阿水回头,她笑着挥了挥帕子,“俺就随口一说,大官人和娘子莫往心里去。就是见两位蜜里调油的样子,一看就是新婚!”
阿水笑而不语,底下却将景姝的柔荑握得愈发紧了。
倒是景姝,不过三两句话,她的脸几乎就要烧起来,万幸这时签押的小兵不耐烦了,抬起嗓子道:“肃静!”
农妇忙噤声了。他又问阿水:“来干什么?”
“探亲。”
“找谁?”
“刘家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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