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温热的血溅在颊上,男人在阿水身后应声倒地。景姝失措地抬眼,一道狭长的血迹在阿水右臂洇开,他却毫无知觉似的,低头慌张问景姝:“有没有受伤?”

景姝摇摇头:“你……”

这时,后头传来一声喊:“谁在老子地盘上撒野?!”

不用猜,也知道是这几个地痞的同伙。景姝下意识抓紧阿水,就感觉到脚下一轻,竟是被他横抱了起来。

两人几乎是交颈般亲密,景姝却仍记得他的臂上有伤,忙道:“阿水,放手。”

阿水把她往上托了一把,喘着气道:“搂好。”

景姝扫了一眼已经赶来的追兵,咬牙抬手圈住了阿水的颈子。旋即失重的感觉袭来,阿水竟带着她飞身而起。层层高墙隐匿在脚下,日光一瞬间扑入眼帘,景姝抬头看见阿水线条利落的下颌,扯出一个清冷而不近人情的弧度。

没想到阿水的武功修为竟如此高深,景姝一时晃神,想起那夜大夫说他先前头部受过重伤,难不成他先前是个江湖游侠?疑团一个接一个,景姝正胡思乱想,阿水就已经轻盈地落下,小心翼翼把她放到地上,见她站稳了,才松开手。

两人相顾无言地对望着,最后还是阿水怯怯地开口:“……姝儿?”

“你怎么这么傻……”景姝噘着嘴,捧起他洇出一大片血迹的右臂,心疼得几乎落泪,“我不想你受伤的。”

阿水并不理会自己的伤,只是乖乖看着景姝:“那天晚上姝儿护着我,我也要护着姝儿。”

景姝反应片刻,才明白他说的是那夜高热的事。她心里一热,低头绞着阿水的衣带,嗫嚅道:“那也不行……你以后,不能再因为我受伤了。”

阿水灿烂地笑了,与方才那杀神似的模样判若两人,干净的眸子泛着清浅的波光:“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景姝几乎是脱口而出,看见阿水眸光一亮又觉得羞赧,“反正不许再犯傻了。”

她拉起阿水的袖角:“走,咱们回去看大夫。”

再路过那条深巷,便已经有捕快拉起帷帐,两个挂刀的缇骑守在巷口。周遭围了一群看热闹的黎民,景姝把阿水拉到身后在外围快步走过,还是听到几声零星的议论:

“伤得够重……”

“真狠……”

“听说是劫色不成……”

“……活该!”

景姝忍不住抬眼去看阿水,那个在议论中被妖魔化成修罗再世的刀客,正毫无自觉地牵着自己的手,颇为开怀道:“姝儿,蜜渍红果!”

“会买的。”景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包扎好你的伤,我们就去。”

见到阿水被景姝领回来,老大夫挂着慈祥的笑,一边为阿水包扎一边絮絮道:“啊呀呀,方才还在说,小公子当真是牵挂姑娘,那香一燃尽就跑了出去,着急得很呢!”

景姝笑着望向阿水,他正伸着臂愣神,不知思绪飞去了哪:“他心眼实。”

正看着老大夫上药,外头忽然热闹起来。门边的药童打帘儿,施施然进来两位有说有笑的贵太太。这家医馆接近内城,平日常有贵女命妇来开些调理的方子,于是便总能听到些上流的消息,这回是摄政王的后院出了事端。

先开口的是个胖夫人,说话也粗声粗气: “我那日去小阁老府上吃茶,听说摄政王千岁的正妃,暴毙了!”

“当真?”另一个看着年纪小些,身形也纤细,“那正妃景氏可是太傅家的嫡女,这话不能乱说!”

“千真万确。”胖夫人说得有板有眼,“小阁老的四娘子,不是摄政王侧妃柳氏的亲妹妹吗,这事儿可是她亲口告诉我的!说是得了疫病,当天晚上一断气就火化了。景太傅伤心得很,却也是没办法。”

另一位小夫人颇为惋惜地叹道:“能有什么法子,千岁爷是一人之下,谁敢招惹?”

说到这,她想起什么似的,“摄政王府最近也真是多事端,我听我家老爷说,摄政王殿下已经半月有余都未上朝了!”

妄议朝政,这是大忌,况且还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这咱们就揣测不出了。”胖夫人很会说话,颇为亲切地拍拍她的手,“这都是男人家的事,我们做主母的,管好内院便是!”

景姝在旁边耐着性子听完两人的议论,心中嗤笑一声。

柳嫣然为了上位实在是机关算尽,竟然连捏造这种事情都做得出,居然这周遭的还都信了。不过也无妨,她铁下心离开摄政王府,柳氏再怎么兴风作浪,也与自己再无半分关系。

这时阿水的伤也已经包扎妥当,没兴趣再多逗留,景姝谢过大夫后便带着他离开了医馆。

外头日头渐盛,人流渐渐多了起来。正往蜜果铺子走,就看见远处内城方向渐渐起了尘烟。街上的行人议论纷纷,切切察察中景姝听到一个熟悉的字眼:“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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