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边擦脚边说:“什么事儿?不能搁到明天说呢?”脚没擦一半,就去开灯。

灯还没及拉,手已被另一大手摁住了。

如兰顿感不对劲,异性粗重的呼吸让她惊愕,以及误判后不祥的后怕!

“别开灯——我是国子!”

“什么?国子?!”如兰倒吸一口气,“深更半夜你来干什么?你出去!有事明天再说!”

“我想你,真的大实话!想你不犯法吧!”

“亮灯也不犯法吧,你开灯!”

如兰话音刚落,腰就被搂抱住。另一手如饥似渴在她腰部臀上抚摸着,并发出公猫般的低吟。

“你是谁?我喊人啦!”

“我是国子,你就行个善吧!”说着将如兰抱了起来。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不思长进,专学偷鸡摸狗!皮扒了,我也认得出骨头……”如兰愤怒地说,忽地来了后劲,双手奋力一推,那人象辆滑车溜向黑暗,险些跌倒。趁这个机会,如兰跑向电灯开关处。

刚要拉开关,却被那男人激怒的手制住了。那人猛地用力抱起如兰,情急之下,如兰心一横,牙一咬,只听“哎哟”一声松开手,几乎同时,开关线被她啪地一声拉断了。一心想看清这个人的嘴脸,可偏偏屋灯不能拉亮,她本能地抓着裤子,不顾一切跑到屋外。

如兰费力地摸到外面电灯开关,一拉灯不亮,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儿,正要喊救命!这时只听门砰一声从外面关了,一个人影不慌不忙地向西绕过小房,从房后消失了。枯树上的猫头鹰凄厉几声,夜又恢复了寂静。

四周黑得不见五指,树、屋、地面、天空一片混沌。

别的女人都有个伴儿陪着,无伤心地热乎乎地睡在炕上,唯独她在这路边村头孤独地活着,担惊受怕,白天累得够呛晚上还不得安生,人们的那种简单平静的生活平常得以至于不觉得珍贵,而她现在是多么渴望人们的那种生活啊!此时她用悲伤苍凉的心态去渴望平易朴实的生活时,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结婚头几年不也曾有过不知道珍惜的幸福生活吗?眼下回头渴望最初的那种生活时,处境却大不一样。眼下回眸向往那种简单而和谐生活的心态大不一样,是她为此付出身心惨痛代价换来的对生活刻骨铭心新的认识。新认识毕竟是迟来的,付出了几倍的代价才换来的认识,即便认识到了,眼下还不得继续这种孤独生活吗?况且这种孤独的生活也不平静,还受到侵扰,三更半夜的恐吓!她感到异常的孤零凄楚,周边似乎有魔鬼的眼睛。

她凄哀地仰望天空时,天边出现了一道裂罅,露出了一道白亮的色彩。她咳嗽一声为自己壮胆,走进屋内,反身将铁门锁死,找了个手电筒,一直拿在手里。

经过突发骚扰,如兰下半夜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前后左右地思考,这个人究竟是谁?究竟有何目的?第二天早晨,看到地上一摊东西,捡起一看,是一件紫色线衫。她认的,国子穿过的,那天同歹徒打斗时,领子被撕开了线。难道真是他?从声音分辨不像,却很熟悉;若是国子,声音粗憨。可是,这条线衫,分明就是国子的,若不是他的,怎么会在这个人身上呢?国子啊国子,我眼下担惊受怕的生活是谁造成的?究竟是谁?恐怕我俩难以说清,又怎么说的清呢?心中的苦与乐只有自己知道,两家孩子的苦与乐,只有家长心里明白。别人在屋内说一千道一万不觉得,屋内的苦与乐、冷与暖,俩家人却是切切地感受到了,受伤的是我们两家,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的是我们两家大人和孩子啊!她没有哭泣,眼神幽亮,象尊雕塑凝视窗外,似乎是经历过创伤与苦难的思想家。

那天以后,如兰格外小心,晚上拎个小塑料筒在屋内,大小便就不用出去了,洗手洗脚的水直接倒桶内,天一黑把门插上,看会儿电视就闭了,一个人躲到炕上或躺或坐。

有天半夜时分,听到动静,声音来自后窗,似雨点。她撩开窗帘一角看到満天星儿,不是下雨。她下了床,蹑手蹑脚趴在后窗偷窥,只见一个三花脸如妖似鬼从窗下窜起来,两眼尤为恐怖。她顿时头大了,“啊”地叫了一声,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她忙捂着心口,踉跄地跑到床边,气喘吁吁,连吐带呕,浑身冒虚汗。她嗫嚅道:“老天爷呀,我做了亏心事,难道惩罚得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来恐吓我……我一个女人家有多少能耐来抵档……你饶了我吧!”

她蜷缩在床角,心不断地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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