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去捡起了地上的朱笔,又轻轻把身上的外袍披到元承祾身上。
“皇上?进内殿休息吧?”李若予在他耳边轻声唤着。
元承祾双眼紧闭,睫毛微微颤抖。
李若予不知他究竟听见没有,又轻轻推了推他,“皇上?”
元承祾慢慢睁开了眼,眼里像是含着水泽,一片迷离……他闻声迷茫地看向李若予,眼中写满了疑惑困顿。
李若予原以为他是太累了,时间太晚,有些迷糊了。于是拉过他的胳膊,想要搀扶他去内殿歇息。
但她力气不大,没有拉动元承祾,反而一时没站稳栽进了元承祾的怀里。
二人从未如此亲密的靠近过,她似乎感受到了面前人浅浅的鼻息喷薄在自己脸上。
元承祾双眼生的干净清澈,红润饱满的嘴唇此刻正微微张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没有人可以抵抗住心上人的贴近。
李若予像是鼓足了一生的勇气,抬手轻轻拂了拂他眼下的泪痣——元承祾睫毛扑闪着,就像此刻她起舞乱飞的心蝶。
元承祾眼中有些空洞,秀丽挺直的鼻梁在昏暗灯光下投射出了幽深的阴影。
心上人的脸近在咫尺,空荡的大殿安静的只剩下了李若予一人的心跳声。
她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低头想要轻轻吻住面前人的嘴唇,就在这时……
“若……若渊……”
元承祾略带疑惑的声音让李若予的动作狠狠停了下来。
她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终于碎落一地。
面前人的双眼里没有她的身影,从来没有。
她恍然大悟,这勾人心魄的暧昧缱绻原来不是上天突来的恩赐,而是李贵妃那包药粉编织出的一个可笑梦境。
她似乎再也没有了力气去支撑自己的身体,她搂住了元承祾的脖子,整个人瘫在他怀里抽泣起来。
像是想要趁着这场梦尚未醒来再多留一些温存,她把头埋在他的颈窝痛哭着,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皇上啊……”她的声音似笑非啼,环住元承祾脖颈的手越收越紧。
她凑到他耳边,唤出了在她心底不知已经念了多少遍的两个字,“承祾……”
她想让所有时间就此终结,哪怕让她就在此刻死去……
你看她的眼神是天神都会眷恋的温柔月光,可我的世界偏偏狂风大作,吹走了所有的温柔。
元承祾早起的时候只觉头昏脑胀,险些误了早朝。
早朝上,他勉力维持着脑中的清明,终于听完了臣子们一篇又一篇的奏章,就在他准备宣布散朝时,钦天监又带来了麻烦。
卢瀚文道:“皇上,昨日星象北极星宿犯煞光,后宫阴盛阳衰实在不吉!”
元承祾真想削了这卢瀚文,他从不信星宿之说,但偏偏总是“有人”用所谓星宿给他添堵。
他闭上了眼烦躁地问道,“那依你所见该如何是好啊?”
那卢瀚文面不红心不跳道:“臣斗胆请皇上重整后宫——太妃娘娘们年老体衰,总是群聚宫中怕是压不住煞气。”
元承祾睁开了布满杀意的眼睛,沉声问道:“所言何意?”
那卢瀚文有些腿软,一旁不远处的李盛通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他只得压住内心的恐惧道:“乾安宫乃历朝皇后居所,如今圣上勤政爱民无心立后倒是无妨,只是太后娘娘……毕竟是前朝皇后,久居乾安宫怕是不妥,不如另迁寝宫,又或移驾延安国寺替先帝祷告祈福……”
卢瀚文话还未尽,只听“啪”的一声,一盏茶杯已经碎在了自己的脚边。
滚烫的茶水全部溅到了他的官服上,卢瀚文吓得跪在了地上,“皇……皇上,臣也是替太后娘娘作想啊!娘娘若是星宿错位,恐不利安康……”
“住口!”元承祾怒喝道。
文武百官从未见过元承祾发如此大的火,一时间很有“默契”地跪了下去,齐声喊着:“皇上息怒啊!”
元承祾狠狠瞪着地上发抖的卢瀚文,“朕告诉你,趁早收起你的鬼心思!太后是朕的母后,朕想让她住哪里就住哪里——你若是再敢
提出此番谬论,朕就摘了你的脑袋!”
他冷哼一声,俯视着低头叩首的文武百官咬牙切齿道:“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朕再说一次,禁盐令一日不推行成功,朕就一日不会立后!从今往后,谁若再敢变着法地提醒朕立后一事,就别怪朕绝了他的后!”
百官闻言,忙不停地叩首谢罪。
元承祾气得愈发头疼,一甩袖子,“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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