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二小姐娇笑着诶呀一声,就仿佛乔林月是突然从地缝里冒出来的,而不是陪着令徽一起来的。
他们聊得这样热切,言语亲密到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余二小姐,漂亮着呢!”
“哪个男人不喜欢好看的花儿”
“管她是名种牡丹花还是田园野地花,好看!就成了。”
“少爷也喜欢的。”
……
沫儿的话应时应景地冒出来,乔林月觉得灰头土脸极了。周围人瞥过来的眼都像刀,一刀刀划开她的衣裳,剥下她假借的身份,要将她赶回原来的小镇。
令徽问话她也没听到,只是低着头发魇,余二小姐的手伸到她眼皮子下,端着刚满上的酒。
乔林月抬头,余二小姐言笑晏晏:“这位就是令少爷的姨太太吧,长得可真是标志,怪不得能攥住我们令少爷的心呢!”
姨太太,谁的姨太太?
乔林月往前微倾了身子,似乎是没听清她的话,想要她再重复一遍。余二小姐含笑不语,乔林月的目光从她脸上又移到令徽脸上,两人是如出一辙的冠冕堂皇。
再看旁边,谈笑风生的,都像吃人的怪物。
余二小姐端酒的手往他面前又送了一送,笑说:“这可是新杯子呢,姨太太瞧不上?”
乔林月隐隐觉得这个句子耳熟,后知后觉的想起令徽也说过。
香港的资本家们似乎都是一个路子。做事不明说,暗暗将人架在火上烤。他们才管你认不认,先把名头给你编好,叫你进退两难。回答是与否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定要听到他们想听的话。
姨太太三个字明显取悦了令徽,他朝余二小姐投了一眼,镜片后的眼微微闪烁,小阳春似的暖意融融。磁青的西装在阴天下借不到光,显出比磁青更深的颜色。
余二小姐咄咄逼人,他却不响,侧身站在戏台下,显然是要她亲口认下。
“你就没想过更好的么?”
“这样好看的脸,令徽怎能不喜欢?”
“去呀,去试试呀!”
乔林月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推自己,这一定是她小姨妈了!
她伸手接过余二的酒,咽了。
“好!”余二带头鼓起掌来,令徽也虚拍了两下。远处的宾客不知发生了什么,一看见令少爷捧场也纷纷跟着鼓掌喝彩。
乔林月尝不出酒是什么味道,只觉得液体从口腔滑到喉咙,一路烧到五脏六腑,有些辣,但是不及心里半分。
手顿时失了力,杯子掉在地上应声而碎。令徽一手揽住她,一手擎高酒杯对着所有人说:“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众人迎合。
他原来的酒是清白酒,敬过余二后再满上的是洋红酒,整杯通透的红,一仰脖喝光。令徽又说:“下月初六,令家开宴,请诸位赏脸!”
乔林月还在他怀里,如今坐实了名头,也该办宴了,在场的都跟人精似的,一起举杯祝贺:
“祝贺令少爷抱得美人归!”
“令少爷艳福不浅!”
“令少爷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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