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徽抬眉,眼神终于不再散漫,聚拢在一起示意她继续说。
沫儿没有立即开口,沉默的几息间像在组织措辞:“姑娘……姑娘昨晚在女客处坐着时听到了其他小姐的闲话。”
乔林月自以为动作不明显,殊不知一个醉酒的人怎能处处严格控制住自己?她那胆怯又试图靠近的行为全都落在沫儿眼里。
“小姐们说起您未来的妻子人选,姑娘听了很落寞的样子。”
令徽听后笑意越拉越大,精心喂养的鸟儿终于愿意往前试探一步了。
他心情颇好地看着沫儿,挑眉说:“余家明天的邀约我接了,明白吗?”
沫儿心领神会,应声后默默离开了。
令徽坏,坏在他明明有意却从不宣之于口,非要做出一副大阵势来圈住人,看她犹疑,看她纠结,看她默默垂泪,而自己只是似是而非的勾引。
有时候寥寥几言,又或者故作无意的问候,就已经能让人心潮翻涌了。
令徽喜欢这样不打眼的教唆。从看见乔林月的第一眼起,他便决心给她编个金丝笼子,一点点诱哄她自己走进来。
羽毛华丽的鸟儿就得配听话柔顺的性子,令徽准备好了甜蜜诱饵,耐心等她啄食。
乔林月吃过饭又回床上昏睡,再睁眼时已是傍晚,天都黑透了。
沫儿走进来将灯调亮,低声喊姑娘。
乔林月上午好不容易醒过来的精神头又被睡散,迷迷然应了一声。整个人倚在一旁,眼睛哭得红肿。沫儿拿药轻抹过她眼皮。
“欸!”乔林月被一瞬间的冰凉惊醒,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眼中残留了些惊吓。
沫儿笑道:“我看着姑娘的眼睛有些肿,拿药给您擦擦。”
被突然吓了一下,乔林月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对着沫儿那张笑脸又吐不出半个字来。
“姑娘长得真好看。”沫儿一面细细抹药,一面赞叹着。待她停手乔林月睁眼后,沫儿又是满面惊叹。
“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乔林月赌气似的回一句嘴。她想起那些小姐们,也是一个赛一个地漂亮。可最令她们骄傲的是上流出身,好看的脸不过是锦上添花。
沫儿将药放好,笑说:“姑娘才不懂哩!长得好那是天大的福气!”
乔林月还想反驳,沫儿率先抢过话头,“姑娘可知道余家的二小姐?”她对着乔林月故作神秘的一眨眼,像是马上就要开启一个大秘密。
乔林月果然顿住。她对香港还不甚了解,请来的老师一人教她一课,都是授完课就走,无人与自己闲话,佣人那就更不敢了。
因此她对香港的几家地头蛇一知半解,多数还是昨晚上听来的。
沫儿见她沉默,说:“香港的商会里,数咱们令家地位最高,余家也是咱们少爷一手提拔上来的。她说到这竟显出几分不屑,让乔林月惊讶不已。
一个丫鬟罢了,余家再式微也不是她能拿来说闲嘴的。若是令徽还情有可原,她?
沫儿乍停,像是发觉出自己的失态,忙收敛了轻浮的笑,恢复惯有的谦卑姿态。
她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将碎发挽到耳后,继续道:“余家各处平平无奇,但是出了位极貌美的人物,就是他家二小姐。”
乔林月不做声。
沫儿又问:“姑娘可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乔林月摇头。
“余家二小姐的生辰!”她啧啧俩声:“不过是个歌舞厅出身的私生女,余家都给她办了那样大的场面!想她去年过生时,连咱们少爷也请去了,今年也是要去的。”
“她是舞女生的?”
“是呢!”
“那为何达官贵人愿意捧场?”
“还不是为着她那张脸!”
乔林月不免想到她自己,“少爷也捧么?”她喃喃着。
沫儿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笑:“哪个男人不喜欢好看的花儿管她是名种牡丹花还是田园野地花,好看!就成了。”
明明是昨晚喝的酒,乔林月却觉得自己还未醒,身体轻得马上就要飘起来似的。
门口有动静,乔林月看过去,是令徽身边的人。
来人微微躬身,对她说:“见过姑娘,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乔林月忙回神答应了。
沫儿在她身后和来人互看了一眼,然后回到乔林月身上,都隐隐有些鄙薄。
她单纯得近乎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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