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徽走后,佣人进来熏香,低迷的甘苦气息充斥在房间里。
乔林月长发遮脸,对外界无知无觉。
沫儿拿热毛巾抹过她的身躯,似是看不到她身上的糟污。
腰后被掐出的大片青印,大腿内侧被蹭到发红的肌肤,还有这粘腻到发稠的空气,无一不显示出令徽有多么快意。似乎透过这些残留的景象能窥到他恶劣的肆虐。
她低眉顺眼,做好分内之事便退了下去。
第二天乔林月在浑身酸疼中醒来。
脑袋被酒精侵蚀,冲击着她为数不多的清醒。喉咙涩得像砂纸,张了张嘴觉得能咳出渣子来。
沫儿端着茶水进来,一杯见底乔林月才觉得好了许多。
她感觉自己像做了三天三夜的梦,疲惫又劳神,身体在床上都躺酥掉。浑身无力,哪儿哪儿都疼,疼得连成一片,叫她找不出具体的出处。脑子也转不起来,空荡荡的。
乔林月忍不住抬手敲了敲太阳穴,手臂扯动腰,不禁嘶嘶痛呼出声。
麻木感逐渐消退,疼痛席卷而来,她这时才觉得腰是自己的。
乔林月撩起下摆扭头瞧了一眼,腰侧青紫一大片。蹙起眉头细细过滤昨晚的事,记忆还停留在听小姐们闲话,后面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
乔林月百思不得其解,沫儿柔声解惑:“姑娘您昨晚喝多了,回房时不小心撞上了柜子,这磕出来这么大一片淤痕。”说着拿出药膏,“请姑娘趴好,我来给您上药。”
乔林月稍微动一动就感觉要散架似的,暗暗后悔昨天喝这么多酒,竟搞得自己这样狼狈。
她趴在枕头上,脸上有些烧,嗫嚅着“我,我昨天摔倒时可有旁人在?”
说完就赶紧将脸埋在枕头里,沫儿发笑,她也看不到。
“姑娘放心,少爷不知呢。”
沫儿回的轻快,可乔林月听了这话更觉害羞。自己询问时不曾指名道姓,沫儿却只提少爷,
乔林月露出脸,小声反驳:“我没有问起他……”声音越说越小,连自己都骗不过去。
沫儿善解人意地对她微笑,并不回答,抹匀了药便退到门外,留乔林月一个人百转千肠。
许是昨晚他的眼太温柔,他的仪态过于出色,乔林月想起来就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
那些小姐不论说起谁都会被拿来和他做比,这个有钱不如他长得好,那个样貌俊秀又不如他有权有势。令徽一直是圈子里的标杆人物,情情爱爱的话题总会回到他身上。
一阵说说笑笑后,女孩子们又开始讨论谁能嫁给令徽。乔林月听到这竖起耳朵来,脸不敢偏过去只有身体往那倾斜。哪怕她当时醉得不成样子,潜意识里还是在追逐有关他的讯息。
她们罗列了一堆名字,其中不乏有在场的。听到自己名字的瞪起眼,互相推搡笑骂着。
一旁的乔林月神色落了灰,像老房子里的电灯吊子,晃晃悠悠马上就要断掉似的。
他以后娶的人,是谁都可以,总归不会是她。
回忆断在这里。
沫儿出去了,乔林月埋头在枕头里,眼泪扑索索地落下。
那天被六姨太敲打后,乔林月躺在床上半天不敢动弹。她的手脚四肢都是僵硬冰冷的,像刚装上去一样咔咔作响。
六月的天气又湿又热,她出了一身凉汗,浸透的衣衫贴在皮肤上,像心一样喘不过气来。
令徽太好了,好得没有一丝缺点。他高高在上,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而自己只是一个飘零不定的孤女,仰仗着他的怜悯度日。
可六姨太说的话像念咒似的缠绕在她脑海。
就像姨妈说的那样,全香港的男人有谁能跟他一较高下?他对自己这样好,那可不可以再好一点?
她有那么一点念想的,很小很小,像小拇指盖这样大小的念想。躺在床上忍不住去想,如果他能喜欢自己该多好。两个人结为夫妻,再生几个孩子,就这样安稳平淡的度过一生。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那晚的乔林月便沉浸在美梦里。
不过现在她的梦碎了,被那些女孩子轻飘飘的砸碎了。没有声音,只能她自己听到心碎。
乔林月拉起被子盖住自己,抽泣声低不可闻,只有肩膀微微的耸动。
云来了,太阳被遮住锋芒,房间里的一切事物顿时变暗。
红的变成深红,绿的变成深绿,色调全都降低一档,陪着她无声哭泣。柜子藏在角落,紧闭的柜门像人的嘴,肚内东西繁杂,表面却整齐好看。
书房里,令徽懒洋洋地坐在软榻上,沫儿站在他跟前。
“她怎样?”
“姑娘没有怀疑。”
令徽笑了,她连腰腿这样敏感的地方都没有起疑么?
沫儿说:“我出来一会儿后,听到姑娘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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