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世青很仔细的回想了一番自己当年去承德的日程,统共去了十来天,前面三天都在找人,找着人了出手不成受伤了便被当时还是小屁孩的怀瑾领回了家,在怀瑾家待了约莫一个礼拜,出来又去寻人,寻到了立马就离开回了上海,他又不是去做什么光彩的事,自然是越不留痕迹越好,还能结识什么人?
可若是没有交情,人姑娘为何要出手救他?
对于救命恩人,伍世青倒也不好直言道“滚他娘的,当年在承德救老子的人在老子家里好好的,你又是哪一路来的。”只是瞪了出言的水生一眼,然后与那女郎道:“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十年前去过承德。”
此话一出,便见那女郎脚上的小皮靴一顿,高兴得不得了的模样,道:“那应该是您没错了,不瞒您说,我是承德金府的下人,我叫慧平。我家小姐与您有旧,不知您还记得否?前些日子我与我家小姐本是约好去香港投亲,不想走散了,我在香港找不见,又回承德找,遍寻不着,正是心急如焚,见报纸上说前些日子您府上来了位小姐,冒昧来问您一声,您府上住着的可是我家小姐?”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又紧接着微蹲行了个礼,道:“若我问错人了,便在这里先给您赔个罪,还望您大人大量,看在我家小姐的份上,莫怪我。”
这话一出,伍世青顿时便明白了,这慧平是怀瑾的丫头。
伍世青心里立时松了一口气,这次若不是慧平出手,他大概生死难料,如此大恩不可不报,幸好她是怀瑾的丫头。
然而松了一口气的伍世青自己心里又觉得自己好笑,难道怀瑾的恩情便不是恩情了么?真当人是你亲妹妹?
随后也不用伍世青应声,劫后余生的齐英点了支烟,咬着烟嘴道:“你找对人了,你家小姐前几天打牌才输给我几百块钱。”
那慧平倒是个大方人,这会儿连齐英名字都还不知道,竟也接上话,立马笑着道:“那倒是小事,回头我再替我们小姐从你那儿赢回来。”
齐英是什么人?十五岁便在赌场里混的小流氓,便是多年的老赌徒见了他也绕着走,倒是第一次听一个女子在自己面前放这样的话,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吐了几个圈,齐英竖了个大拇指,道:“姑奶奶您可真是有志气。”
岂料慧平见了他这番姿态,只是一笑,道:“难道不可能么?我救了你一命,若是我与你打牌,你还要赢我的钱不成?你这样一看就有本事的人,便是我的牌再臭,你自然也有本事让我赢是不是?”
这话齐英听着一愣,要说齐英这人,虽然在伍世青跟前说什么做什么,还有事没事被伍世青骂,但在外面是极嚣张的,更不要说是对女人,就是平日里与他相好的女子,多是人女子捧着他,即便如此也依旧难听他几句好话,除去前几日被怀瑾教育了一番,倒是从未有女子将他怼到没话可说。
此时新世界里听见枪声的人也匆匆跑出来了,附近巡逻的警察也都赶了来,伍世青走到那倒地的枪手跟前查看,只见那四个枪手皆已断气。
慧平在一旁有些慌,道:“我没想着打死他们。”
伍世青道:“不关你的事。”
这四人虽然皆中了枪,但都伤在非致命之处,原是不致死的,竟然是自己服了毒。伍世青给了赶过来的警察一些辛苦费,让水生带着人将四名枪手直接抬回了东帮的堂口,尽力查一下四名枪手的来历。
然而,也就在伍世青让齐英去换一台没子弹洞的汽车再回家时,从新世界里跑出来一个听差的,说道:“爷,府上来电话了,说是司徒参谋长去了,早上九点多便去了,如今还等着您,若是您方便,请尽早回去才好。”
伍世青听了这话,眉头微皱。过去司徒啸风倒也经常去伍公馆,但多是约了人一起去打牌,或是有事务相商,这回怎么事先招呼也没打,就去了,倒是奇怪。
原本伍世青便准备回去了,听了这话上了车,便让齐英快点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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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伍公馆里,怀瑾原想着司徒啸风送了礼,闲话两句便走了,怎知司徒啸风闲话了七句八句九句十句也没提要走。怀瑾又不愿与他多言,也是没有办法,便找了张唱片放到话匣子里,总归有点儿响,二人面对面坐着没那么尴尬。
怀瑾放的是拉赫玛尼诺夫的钢琴协奏曲,司徒啸风听了一会儿,道:“你喜欢拉赫玛尼诺夫?”怀瑾道:“也没什么特别喜欢不喜欢。”司徒啸风又问:“你闲时便弹琴?”怀瑾道:“我哪里会弹琴。”
司徒啸风听了这话却笑,约莫是胡话听多了,他半点儿不生气,竟觉得很有趣。他起身将话匣子停了,走到窗台边的钢琴前,在琴凳上坐下,打开琴盖子,道:“我幼时学过一些日子,我弹给你听,你喜欢听什么?肖邦?”
怀瑾没想到司徒啸风个军阀竟然还会弹琴,只道:“都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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