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滴刚进宗门那会,还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宗门弟子,因为云岭宗门学费颇贵,能进宗门拜师学艺的,非富即贵。像琅然那样的便是贵,蔓青萝是富,王玖省是关系户。
而雪滴,无依无靠,无亲无故,无钱无财,卢庄生能大发慈悲收留她,想来也是因为那封信。所以,她一开始只是个门童,往日里干的都是擦桌扫地、端茶送水以及打杂等脏活累活。
承蒙柳苏烟不弃,加之雪滴本就是一点就通的那种人,那六年里,她学会了很多东西。要说她现在一身武功来自何处,柳苏烟教了她量的积累,卢庄生给了她质的飞跃,二人皆功不可没。
那时雪滴闲来没事,便会拿着笔记本蹲坐在窗下,聆听宗门其他师父授课。她坚信勤能补拙,更坚信知书达理能赚钱!!!
雪滴以为这些富家子弟再不济,怕也会因为从小耳濡目染而好歹懂得些学识。未曾想他们竟真的是那般不学无术,能将不学无术发挥到那种境界,其实也是一个人才。
往日里他们都是一听就会,一问不懂,一做全错。譬如一次有师父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中‘窈窕’该做何解释?”
琅然那厮眉飞色舞的样子,说:窈窕,自然是指身材纤细,长相曼妙,说话柔弱,风一吹便倒的女子。他登时便被甩去的一本书砸得晕头转向。
再比如有次剑宗师父问蔓青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请问,要如何才能做到快?”
蔓青萝思前想后,喃喃反问:“对啊,如何才能快?”
后来,他们终于发现了雪滴这等宝藏女。虽不至于凿壁偷光,但门外旁听竟也能听出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简直是学习的最高境界,她的事迹一度被广为流传,每每卢庄生举例,都要拿雪滴出来做做模范,时时提醒门中弟子要向她学习。
只不过那头还在坐着楷模,这头雪滴便负责帮琅然他们做起了功课,包过大小等级的测试,不对不收钱,二文钱做一道题。
日子过得洋洋洒洒,她的小金库也越来越大。不料好景不长,后来经王玖省那样一告发,终是被卢庄生知晓了他们李代桃僵的戏码。
王玖省本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爱打小报告,这也是琅然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雪滴本想着会被乱棍逐出山门,谁曾想那卢庄生只问了雪滴一个问题,并说若其答案能令他满意,就破例收她做关门弟子。
卢庄生问的仍然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做何理解。”
雪滴从善如流答道:“天下任何武功,都有自己的缺点和不足,防守得再好,也终有破解之法。然只要意识、攻、守、应机变化等速度远远高于对方,势必游刃有余。
往低处说,就是快速的进攻,让对方疲于招架,无还手之力,逼其露出破绽,进而胜之;往高处说,就是对方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击中,所谓拳打人不知,乃一击必杀之意。”
卢庄生久久不语,半响又问道:“你如何做到?”
雪滴回道:“勤能补拙。”
卢庄生笑着走出去很远,对这个答案似乎不是很满意。就在雪滴对自己失望透顶时,他远远传来一句:“世间百态,并非勤奋就能到达彼岸,但是不勤奋,一定到不了。明日入宗门听课!”
至今,雪滴也不晓得,当日那答案,卢庄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雪滴是那种无论身在何处,都能与身边人打成一片的人,很快她就折服了蔓青萝、琅然等一群死党。她一直住在做门童时的那间茅屋内,简陋是简陋了点,但经过她长期一番护理,堪比皇宫别院,别有一番风味。
茅屋位于云岭后山的山脚下,纵使地处深山,地理位置却极佳,不论是日照时长还是采光的角度,那茅屋皆是占据了天时地利。青藤环绕,姹紫嫣红,好不惬意。
每逢休沐,琅然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便会去她那里蹭吃蹭喝,当然明面上是同窗聚会,私下也是要付钱的,毕竟雪滴真的很穷!尽管如此,一行人仍然愿意在那里挥金如土,一个愿打一波人愿挨,小日子过得乐此不惫。
雪滴自七里城回来已过两日。琅然恶作剧害得她重伤,很是愧疚,遂送来许多灵丹妙药,雪滴倒也不推辞,如数收下。
那些药也真真是神奇,短短两天,伤口便开始结痂,痒得她难受。两日来,雪滴曾多次去探望啸咏,但都因为他重伤在床,人也是时醒时睡,她始终没能问出前些天他想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
傍晚时分,蔓青萝终是蹦蹦跳跳来了茅屋,她吃了些剩汤剩饭,同雪滴躺在园中的长椅闭目养神。
雪滴悠悠然问道:“啸咏师兄的事,掌门师父同其他师父商讨得如何?”
蔓青萝闭着眼睛回道:“掌门师父问过啸咏师兄了,督抚侄儿宋如玉确实是他失手杀死的。这事非常棘手,不出两日,官府怕要上山抓人了。”
官府几日后才会上山拿人,这个雪滴并不觉得意外,想来此番那督抚之弟也是焦头烂额,砸场子砸到澹台憬悟的地盘,哪里是花钱就能轻易了的事。这也是雪滴那日故意砸坏他酒馆的目的,为的就是让那些个官家抽不出身,也好为啸咏多争取些时间。
只不过她觉得意外的是:“为了什么而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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