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凛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个穿麻袍的秃子,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又恍然大悟般,明白了为什么她娘如此怨恨殷莲,其实是怨恨穆若兰和她爹早有的苟且之事。
恨玉默默拾起断成两截的玉笛,向林中幽暗处走去。
酒老鬼才解开功体,一下跌到地上,无力地说:
“我这具身体早就废了,本来再也不能运功,吃了强效药,强迫自己运功,想必今后我是不能再站起来了……黎儿,苏姑娘,请你们救救莲儿,她,她一直在吐血……”
苏夜凛和酒黎一时半会还萦绕着各种跌宕起伏的心思,听了酒老鬼的话,立刻向殷莲跑去。
殷莲两眼半闭,露出一隙惨白的眼仁,嘴角像冒出的活水、不住地往外喋血,脖子和肩都被浸泡在污血里,僵直着四肢,几乎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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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莲被苏夜凛带回正心堂挽救下了这条小命,由于无法承受被恨玉蛊术进一步强行开启的狂血功体的力量,从而自己毁灭了自己,使全身筋脉尽断,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在床上,一夜的痛苦使殷莲瞬间添了一丝世道沧桑———她的一切已心如死灰,自嘲道:
“遇到的漂亮姐姐都是我之亲姐姐,突然多了三个姐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上天对我的报应,我不需要再待在这里了……”然后对苏夜凛说:
“凛儿,放我回将军陵吧,我要好好地守墓了,从此你我再也不认识,你重新找个如意郎君,但是他必须疼你爱你,还必须谨记你们的‘约法三章’,不要像我这样,喜欢你,却自私自利得一塌糊涂……现在,我终于可以放手了……”
苏夜凛站在窗前,咬着指尖,陷入沉思。
“姐姐,我要回将军陵,我得躺到将军陵里,那才是我应该守住的地方……”殷莲眼中空空,泪水悄无声息地流下,“我想回去守陵了,没了我,姐姐才能继续寻找自己的幸福……这辈子,姐姐无论如何都要幸福……”接着又呓语道:
“若有来生,我还想遇见姐姐,喜欢姐姐,嫁给姐姐,为姐姐、约法三章,为姐姐、干干净净……”
苏夜凛却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出去。
殷莲静静地躺在床上,深知说再多好话都没有用了,再也无法下地的她,终于明白,现在为一切忏悔已经晚了———心碎入骨的痛,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魔咒,时时在她耳边萦绕、在她心口砰砰敲击———她庆幸自己还能做出最后一个明智的决定:此生,决不再连累苏夜凛。
苏夜凛只有伤心,又不能替她自己替殷莲做什么,心情好像轻松了又好像加重了———现在,殷莲再也不能“吃喝嫖赌”了竟有些小庆幸,但殷莲再也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行动又仿佛遭受惨痛的灾难———如此复杂而沉痛。
此时,苏母走来对苏夜凛说:
“我看,还是把殷莲送回去吧,他是个废人,对苏家也没什么用了。”
苏夜凛咬着唇,说:
“娘,我做不到……”
苏母斥道:“你疯了吗?这么一个废物对你有什么用?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你的累赘,有他在,你怎么嫁人?”
苏夜凛摇摇头,捂着脸,秀发凌乱地垂了下来,良久,挤出悲哀的声音:
“她再自私,我不能自私。”
苏母吼道:
“你可想清楚了,他就这样做个废人一辈子缠着你、缠着苏家!”
苏夜凛垂眸回道:
“她再不好,我,我也不能弃……”
殷莲在床上听到,立刻大叫道:
“姐姐你好傻!一个废人有什么好的,以前哪一件行为举止对得起过姐姐!我玩过的女人几双手也数不过来,姐姐你还指不定排到第几位去……我对姐姐大不忠!诚然不忠不贞,姐姐杀了我也不为过!哈哈哈……”
殷莲借用殷豁的话意欲刺激苏夜凛,他真的不愿苏夜凛做出这么傻的决定。
“闭嘴!”苏夜凛走进去,来到床边,一下揪住殷莲,“你以为我愿意照顾你?你负了我,你背叛了我,你玩弄了我,对你的这一切怨恨,我还没讨回来,就不会放手!”
“切,姐姐就是个傻瓜,姐姐是大傻瓜……”殷莲哭了,泪水如洪水冲破石堤,汹涌而下———她现在才感受心脏跳动的真实,她现在才明白,苏夜凛才是一心一意喜欢她,而她,只不过是一个虚伪狡猾的骗子。
不管苏夜凛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报复回来,殷莲哭喊着继续大声说道:
“放我回去,再也不见面,让姐姐忘了好!此生我烂了、脏了,来世我再干干净净地来见姐姐!”
“你要烂、要脏,就给我烂在这、脏在这!再也别提回去的话,既然入赘苏家,那就是苏家的人,岂容你决定自己的命!”苏夜凛放下殷莲,头也不回地出去,却失了神地从苏母身边离开。
当晚,苏夜凛到书房见了苏清水,静静地垂手在身前,低着眸子问道:
“爹,是不是还有个女儿?”
苏清水受惊了似的,猜疑地看着苏夜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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