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老太太去了耳室的小佛堂里念经,姚氏赶着天刚亮的时辰亲自下厨熬汤,她的用意是司马昭之心,嫁进元府除却头两年勤快服侍夫君,后面愈发懒怠了。

今天午时要凑齐一家子用饭,元樱想着午时这顿饭怕是吃的不会顺心,临走前吃了两块点心垫肚子。

紫檀雕漆圆桌围了一桌子的人,菜一个接一个地奉上来。

府里就四个年轻的姑娘,穿的风格却是相差甚远,元袅元曲穿着扎眼华贵的衣裳,几个丫鬟在她们身后一站像极了绿叶衬着两朵盛放的牡丹,更别提她们满头珠翠,稍稍一偏头或一垂头,珠翠声碰撞清脆不绝于耳。

同样的年纪,元樱和宁檀深穿的清淡,头上的簪子也是一枝独秀。

坐在上位的老太太眯着眼睛看过去,一边的颜色明晃晃的,令她本能地眯着眼睛攒着眉头,再看向元樱那处颜色清淡甚是养眼,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水一样的淡和安静。

“今天我们难得一家子聚齐了,吃饭罢。”老太太率先发声,她年事已高,看着一家子人来齐了,热热闹闹的她心眼里也高兴。

答应了元彤要那宁家拿出和离书,元箇这些日子也会留在家里,旁边的姚氏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只要元箇在家她迟早都是要拿回管家权的。

借着今日老太太高兴的劲,姚氏大胆地给老太太夹了一块紫苏鱼,鱼块送到老太太盘中时,老太太脸色未变,不过旁边的元彤但是个聪明的,立刻夹了块紫苏鱼挑好了刺送到老太太面前,“娘,吃鱼。”

老太太“哎”了一声,脸上的笑更加明显,她故意说给姚氏听,“到底是我亲生的,外人就是比不得你贴心。”母子两人有说有笑,这话引得姚氏脸色一白,吃什么都没了胃口。

元樱勺了一点金丝肚羹,味道极好,她的目光无意瞥见姚氏,她正在低头喝汤心里的气愤被隐藏的很好,一低头,元樱就看见她的人中极短,听说人中短的人短命。

注意到元樱的目光,姚氏迅速放下勺子看向她,表里不一地夸,“樱丫头年纪虽小却是个厉害能干的,短短几天就把家里打理得有模有样。”

她的话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元彤看着身形瘦削的元樱,“樱丫头,这份能干真真是不输当年的嫂子,仔细一看,这皮相都是十分相似的,你说呢,嫂子?”

碗中的汤羹独自凉去,元樱一时间成了姚氏和元彤争夺口舌之利的牺牲品。

姚氏脸色的假笑在一瞬间凝了,像极了鱼汤在冬天里凝固,短短一霎那她又笑道,“小姑子这样岂不是难为我了,我进门时先大夫人已经走了多年,我也是没那个福气一睹芳容。”

被她这样刻意地强调一下,元彤倒有些对不住元樱了,平白无故提起了她的伤心事,便潦草地笑了两声。

“彤儿,你上次和我说道梁哥儿上学的事,我呀准备把他送到沈家的私塾去,再过个几天等你的事解决了就把他送去,梁哥儿上学的事不能耽误。”老太太慈祥地看向宁梁斜。

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了,元彤连忙感谢老太太,那端在元彤手底下耳濡目染的宁梁斜端出一副孝顺的模样,“谢谢外祖母。”

“你说说你这孩子客气什么?”老太太越看宁梁斜越是喜欢。

元彤还未和离,就携儿带女地回到娘家,传出去指不定人家要怎么说,再者姚氏两个女儿尚未定人家,万一被她的事情影响了,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姚氏越思索心中对她越不满。

心里的不满难免要化作嘴里的笑里藏针,姚氏看着长得标志的宁梁斜,关切地问他,“梁哥儿可曾读过什么书?”

万万没想到会被这样问的宁梁斜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母亲,嘴里一口饭也忘了咀嚼直接吞了下去。

往日里被宁秀才拿着戒尺威逼着念书,他也只是动动嘴皮子,压根就没往心里去,突然被这样问,大脑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什么的宁梁斜道:“论语。”

闻言,姚氏面上的笑意更浓,不过多的是讥讽,她笑道,“梁哥儿你不必谦虚,我原本也是大家闺秀的女儿托当时家道初兴的福上过几年私塾,也知道之乎者也是三五岁的孩儿启蒙的读物,再过一个月便是你十四岁的生辰,念了这么多年……”

听不下去了,元彤只得打断姚氏,出面圆场,“嫂嫂,还请你原谅梁哥儿。”

“此话怎讲?”姚氏笑容还未收敛,看着元彤面上有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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