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飞来的尸体穿过漆黑的夜色,如雨一般砸在城市的街道。腐烂透顶的那些在空中便已四散零落,落到砖地更是爆裂开来,溅得满地都是腐虫烂蛆和更糟的东西。其余那些狠狠撞金字塔和高塔,留下斑斑驳驳的红紫血迹。尽管体积庞大,渊凯人的投石机并没有足够的射程将他们那骇人的礼物送进城市内部。大多数尸体也就刚刚扔进墙内,还有不少砸在城楼,胸墙和防御塔。但这“六姐妹”排成一个粗略的新月形将整个弥林围住,使整个城市都不得安生。不过河流以北的区域除外,没有投石机的射程能够横跨斯卡札丹河。
你们的呼吸快得吓人,恐惧在肚子里绞成一团,就像一条冰冷的黑色蠕虫。你们感觉嘴唇干燥得像多恩的沙子。‘我要在这里丢了人可怎么办?’你们担心着,‘要是我把学来的都忘了可怎么办?’你们渴望成为英雄,但在内心深处,你们担心自己也许是个胆小鬼。其实每个小伙子在开战前夜都会有这种感觉。嗨,成年人也一样,那边那些暴鸦团的家伙也一样,多斯拉克人也一样。恐惧没有什么丢人的,除非你让它控制了自己。毕竟我们都饱尝恐怖的滋味。”
“我不怕。”红羊的声音如此响亮,几乎是喊出来的。“如果我死了,我要去到至高牧神面前,把他的曲杖在膝盖折个粉碎,并质问他‘为什么你要把你的子民塑成羔羊,送到这个满是狼群的世界’,再把口水吐进他的眼睛里。”
“说得好......但要注意你并非前去寻死,否则你一定会不幸如愿的。陌客终将前来引领每个人,我们没必要急着冲进他的怀抱。无论在战场有什么样的遭遇,我们都要记得,这些前人都承受过,比我们更高尚的人也承受过。我是个老人,是一名老骑士,我的戎马生涯比你们大多数人的年龄还要长。世没有什么比战争更可怖,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荣耀,也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荒谬。你也许会呕吐,还有可能不会是第一个。你也许会丢下长剑,丢下盾牌,丢下长枪,其他人也会。要把它们捡起来,继续战斗。你也许会拉裤子,我第一次战场时就拉了。没有人会在意,战场本身闻起来像粪堆一样臭。你也许会哭着叫妈妈,哀求那些你已忘却的神明,咒骂出一个又一个做梦都说不出口的脏字。这些也都会发生。”
“每场战斗都有人会死去,更多的人则会活下来。从东方到西方,在每一家小店和酒馆里,你都能看到沉湎于年轻时峥嵘岁月的白发老人。他们从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幸存了下来,你们也会的。有一点你们可以肯定的是,你面前的那个敌人也不过是两个胳膊两条腿,还跟你一样怕得要死。恨他也罢,爱他也好,先举起剑把他放倒,从他身跨过去再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一直前进。我们人数太少,必须制造足够的混乱,来让无垢者能有足够的时间摆好长矛阵型,我们——”
“爵士?”拉瑞克用御林铁卫旗帜的尖端指去。一声无言的低语同时从千双唇齿间冲口而出。在城市遥远的另一边,八百尺高、一片漆黑的弥林大金字塔没入无星的夜空。在那曾矗立着鹰身女妖的地方,一团火焰正冉冉升起。黄色的光芒跃动在金字塔顶,它一闪而过,有半个心跳的时间,巴利斯坦爵士担心风将它吹灭了。接着它又出现,更加明亮,更加炽烈。火焰旋转变幻,先是黄色,又是红色,接着变成橘红。它升腾入空,明亮的色彩在夜色中舞动着。东边,黎明的光芒正从山丘后方穿刺而出。又响起成百千声惊叹,又有成百千个人在看,在指划,在戴头盔,在伸手摸自己的剑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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