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地散了,屋里屋外都是一片昏暗。明别枝站在榻前,两条腿渐渐发麻,脚底如针扎一般疼痛。

尹爰息知道她的性子一向如此,若他不把话说清楚,她就算站成了木桩也不会离开。想到这里,他睁开眼,对那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犹豫了下,转身把灯点上,出了门。

“蝉儿,这样死里逃生一回,我也就看开了。”

他的声音微有些干,好像冬日失了水份的青草一般,听在明别枝耳中说不出的别扭。

“你看开了什么?”

她坐下来,揉了揉酸疼的小腿。

“我以往总是不甘心,我想我做了那么多事,等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倒教江寒月摘了果子。这种气愤一直延续着,直到得知你受了委屈吃了苦,在江家过得并不幸福,才算稍有缓解。”

“嗯,我不怪你,任何人都会乐于见到自己怨恨的人倒霉。”明别枝笑道,“我也不是圣人。”

“不,我不再生气的原因只是觉得,既然你和他在一起是错的,那我们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呢?我对你始终有种求而不得的执着,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抓心挠肺地想要。”

明别枝的心颤了颤,她看到他眼中满满的痴情,就好像一池春水荡漾着。

她低下头,尹爰息干瘦苍白的手露在被子外边。她把它往被子里推了推,那只手突地翻转,握住了她。

他把她的手紧紧抓着,那样地用力,好像一个濒死的人抓着岸边的树枝一般。

猛然间,他的目光冷却,春水褪去,露出干涸的河床。似乎是在刹那间,严冬又至,流水凝固,那个人松开了树枝,放弃了最后生的希望。

“可是现在我想通了,你是你,我是我。即便当初你在惊鹊楼下没有拒绝我,我们如愿成婚生子,也未必能走到白头。”

屋子里边的炭盆是不是燃尽了?明别枝想,怎么觉得越来越冷呢?

“我们这辈子是没缘分的吧,我早该认清了。”尹爰息迎着她的目光,道,“所以,往后你就别来了,免得彼此都不自在。”

他的眼中为什么没有一丁点的光?可是即便没光,她的心也足够被他的话摧毁成了灰烬。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吗?从此后再无瓜葛?

“你不是我的爰息哥哥吗?我为什么不能来看你?”

尹爰息偏过头去,看着床栏上的雕花。这张床是以往他来竺州时常睡的,他闭着眼睛都能画出那些花样。可此时,那些木雕似乎都变成了最新奇的东西,引得他目不转睛。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缺妹妹!”

他看了会儿花纹,忽然转过头来,目光凶狠:“不错,我眼下是没办法,只能在这座院子里过年。不过方才瑞儿说了,我母亲捎信过来,柔儿和新楣已经出发到竺州陪我过年了!所以你不必担心没人陪我!”

他的嗓音忽然粗犷了起来,好像咆哮一般。明别枝又惊又怕,担心他撕裂了伤口,柔声道:“你别急,有话好好说。你不希望我在你旁边的话,我走便是。”

“你在我身边有什么用呢?我如今醒了,难道还好意思劳烦你伺候?你不是我的妻,也不是我的妾,你哪来的资格在这屋子里待着?”

他喘过一口气,忽然笑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明别枝觉得他的眼睛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放肆地在她脸上身上游荡,不由瑟缩了下,不自在地颤声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