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的身份难以脱身的缘故,令狐绢也仅到过神龙谷中几次而已,季节不同,谷中的景致差异甚迥。此时正是仲秋时节,谷中植被正是盛极转衰之际,浓浓的秋雾弥漫在谷中。第一次入谷还是受王守澄的指派,要她引华阳入谷并严密监视华阳的动静,当时她就明晓此谷中必有蹊跷之处。故初次进入她格外小心谨慎行事,但受急于想探知谷中秘密的好奇心支使,加上并不知谷中深浅,终还是因听从了王守澄的指示弄得一干人均陷入此地,导致了宁国与玉溪的因缘倾心,也导致了华阳与众人结缘深厚……

谷中的雾很大,但守卫们驻扎之处那大片大片火红的花仍甚是惊人地刺眼,亦是刺心的很,令狐绢望着那火红的花,想起初次来时被困谷中的经历,不觉有些黯然。一步步走到这个局面是她所不曾预料到的,纵然现在拥有了得天独厚的能力,她还是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

华阳正立在窗前向外望着,仿佛没有察觉有人进来。令狐绢静静地望了她一会,走到她身边和她并立于窗前。华阳并未回头,半晌才淡然地道了一句:“果然是你。”

从窗里望出去,窗外仍是大片大片火红的花,在浓浓的雾中更显得迷惑妖媚,令狐绢避开华阳的话头,笑道:“你可知此花之名?”她知道华阳不简单,就像华阳知道她一样。

华阳亦不答她的话,缓缓回头看着她,平静若水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掩不住的关切:“玉溪安否?”她现下唯一担心地就是住在令狐府中玉溪的安危。

令狐绢盈盈笑望着窗外的花:“你认为呢?”她转向华阳,讥讽道,“你从来不着急的,怎么——着急了?”她转过头去看向那花,又掉转了话题,“你不喜欢这花吗?我倒是挺喜欢,就是不知道它的名字!”

华阳听得出她语气中的不善,亦转过头去看花,平静地回答道:“此花名唤彼岸花。”

令狐绢微微一挑眉,笑道:“难怪都称华阳是爱花之人,果真世上之花无不知之。”

华阳语气从容和缓:“世上之花均是上天之所赐,都理当爱护。”

令狐绢仍是盈盈浅笑:“世人都爱花之美艳,但是能将花照料得好的却太少了,随采随弃的人太多了。”

华阳似未听出她语中的讥诮,仍安然地回答道:“百花习性不一,顺应它们的天性料理即可,并不是所有的花都需要百般呵护,养于庭院之中的。”

令狐绢挑了一下眉,仍盯着窗前的花看,笑道:“这样说来你最了解花的性情了,都说公主就像牡丹花雍容高雅,那你看这花如此零落开在山中,却如此妖艳媚惑人心,又像是谁呢?”

华阳神色毫无波动,怜惜地望着那花缓缓道:“花各有性,如人各有情,此花虽然媚惑,但花开不见叶,叶落不见花,一生子母不相见,有情无缘聚,最是凄苦。”

令狐绢脸色陡然一变:“你在说谁?”话一出口,令狐绢不由地更生气,自己为何出此问!

华阳坦然地看向令狐绢,居然带了丝恳求地道:“我们同命之人,望你不必操刀相向。”

令狐绢大笑了起来:“华阳也会开口求人?”她不屑地看了华阳一眼,“我们如何同命?我出生公候望族,自有父亲兄长护持,你又如何能比?”

华阳不料她如此激愤,默然看了她一眼,平静地回道:“我自幼有师如母,现在有玉溪真心相护,坦然自如,从不戚戚。”

“真心相护?”令狐绢咬牙重复了一遍,冷笑道,“你就这么自信?那若你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你还自如?”

华阳望望窗外缭绕的云雾,神情和缓一如既往:“知他安好,吾心足矣!”

华阳的神色安然,仿佛生死也已放下,难怪袁达说百般刑讯威吓利诱她只是不为所动。令狐绢心底有些失落,她一直认为华阳不过凭借姿色在众人面前佯姿作态,媚惑人心而已。但既然拐弯抹角已毫无意义,她很快又笑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简单,直说了吧,藏宝图在哪里?”

华阳微微摇了摇头,坦诚地直视着她:“我真的不知道此事。”

见她这样,知道多说无益,令狐绢沉默了片刻:“这样吧,将你师父的经卷译出来,我就放你回去好了。”

华阳仍是摇摇头,温和道:“师父的经卷我亦不懂,但师父此生立志修行,行医救人,厌恶权势,淡漠名利,想来亦是记载毕生所学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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