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有点不太好意思,低头又捧着汤碗喝了一口,不想接他的话。
许景明也只是逗逗他,见他好些了就转了话题,问他:“你自己回来的?刚才那两个小厮没回来?”
沈宁摇摇头,解释道:“没有,孟大夫说烟儿哥哥那不能缺了人照顾,那两位大人就留下了。”
“什么大人,只是我府上的小厮,跟着去干点活的。”
许景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俩让你这么叫的?”
沈宁怕他误会,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小宁自己……他们很好的,对烟儿哥哥也好,孟大夫对烟儿哥哥也好。”
许景明见他神色不似作伪,才勉强放了心,又问他:“那你是怎么了?——谁吓着你了?”
沈宁抿抿唇:“小宁刚才看到……看到烟儿哥哥身上都是伤,大夫说他就是因为这些伤太重了才会发烧的。”
沈宁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太重了,很疼的。”
其实这种伤沈宁以前也没少见,——在别人身上,或者在自己身上。
他每次逃跑被抓回来之后,身上被打出来的伤次次都比这还要重很多。
但可能是这半个月过得□□逸了些,之前的事竟像是上辈子似的,原本受都受惯了的伤居然连看都看不得了。
可若不是跟了许景明,那些连看都看不得的苦楚也少不了他的。
许景明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安抚道:“没事的,孟大夫医术高明,一定会治好他的。”
沈宁轻轻点了点头。
孟大夫医术如何他不懂,但是对待他们这种人的耐心就比其他的大夫多得多。
好些大夫根本不愿意给这些欢馆里的人看诊,都嫌脏。即使来了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别说把脉了,连碰一下都不肯。
许景明看他吃饱了,扬声让外面的人进来收拾,自己拉着他的手坐到软榻上去,这才开始算总账:“他身上有伤关我什么事儿?小没良心的,你自个儿说说,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沈宁红着脸,使劲摇头:“没有,您从来没有……”
“没有你刚才那么怕我干什么?”许景明不肯轻易放过他,“就你刚才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整天怎么折腾你呢。”
沈宁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道了声歉。
许景明不依不饶:“道歉有什么用?——这么长时间了,我这连重话都没跟你说过一句,你倒好,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后面的话直接被沈宁堵在了嘴里。
许景明惊讶地看了看把脸埋在自己怀里的小孩儿,有点不敢相信他就在刚才还突然抬头在自己唇上吻了一下。
虽说南苑出来的人放肆大胆也没什么奇怪的,可这小孩儿一向面皮薄,平时亲一下都要红了脸,这么主动还是头一回。
——可主动就主动了,在突然亲了自己一下之后又活像被占了便宜似的羞臊了起来又算怎么回事。
许景明都被他气乐了:“不是,你这又是突然亲我,又是跟被我亲了似的不好意思……这两边儿的反应都归你了,你让我怎么办?”
沈宁讷讷地抬起头,脸上红晕不仅没有褪,甚至还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
许景明看他面上轻快了不少,已经不跟刚回来似的战战兢兢地绷着了,就不再故意闹他,只像哄小孩子似的从上往下轻轻抚着他的背,“怕就先别过去看了,一会儿我把孟大夫叫过来,你担心就直接问他好了。”
沈宁轻轻点了点头。
许景明又道:“对了,今儿晚上严骅他们要过来——你还记得严骅吗?就是我头一次来的时候,和我一块儿来的那个人。”
沈宁想了想,摇摇头:“不记得了……”
他以前也跟着去大厅里倒过酒,但也只是倒个酒而已,连话都很少说。可那天教司突然叫他过去,说今晚有贵人来,要他去伺候着唱曲儿陪酒,还说这位贵人身份尤其贵重,要好好伺候,绝对不能出岔子。
其实那天晚上的事沈宁现在想起来还是模模糊糊的,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错事,原是该被罚的,却又意外地靖王殿下叫到了身边伺候。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战战兢兢的,贵人让他唱曲儿时他紧张得什么都忘了,只听到那个贵人说唱首军歌,他就唱了。
可他好像唱得不对,教司好像很生气,他当时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拖出去打板子了,怕得要死,根本四处不敢乱看。
“不记得更好,甭搭理他。”许景明心里还挺高兴,“就是好久没聚了,今天正赶上他们几个休沐,来找我喝个酒……他们几个喝了酒爱胡闹,说话声音也大,我怕再吓着你。”
沈宁嘟囔:“哪儿就那么容易吓到了……”
许景明轻轻笑着,很爱看他这种不自觉地带着点儿小情绪的样子,觉得处处透着些鲜活的灵气儿,就像个普通的孩子似的,看得人心里软软乎乎的。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我们小宁胆子大得很……”许景明好脾气地笑着,“到时候再看吧,他们要是惹你不高兴了就跟我说……困了就先睡,不用硬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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